一些酒的少年,情绪也慢慢的上来了,在炉边坐着,一面捻着鼠鼠的花生米,一面絮絮叨叨的说着,“虽然我也不记得我吓唬你什么了。但是我记得昨日我是因为发烧了,被师兄扛了回去,也许现在依旧有些不清醒。”
少年晃着自己的瓜皮头,继续喝着酒。
只是喝着喝着,他又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难受,于是抬手擦了擦眼角,只是并没有泪水。
看来我一定还是着凉了没有好。
胡芦自顾自地想着。
又看向了依旧沉默地鼠鼠,叹息了一声,说道:“好吧,我知道你肯定还是在生气,不然怎么会不想和我说话呢?”
鼠鼠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转过了头去,看向了桥外的风雪。
风雪里的人间匆匆忙忙,人们撑着伞,带着许多的落雪,穿过了悬着灯笼的街头。
胡芦于是在那里碎碎念着,喝着酒,吃着花生米。
“再过些日子,就要过年了,也不知道师兄他们去哪里了。”
“我今日起来的时候,在那里发着呆,就是觉得很奇怪,好像人间不是这样的一样。”
“大概也是昨日喝了酒,又着了凉,依旧有些头昏的原因。”
“鼠鼠你到时候要不要来剑宗里过年?哦,也对,你不能离开南衣河,但你为什么不能离开南衣河呢?”
胡芦想了许久,没有想起来。
炉上的酒终于热了一些了,鼠鼠终于转回了头,将炉上的酒壶拿了下去,重新拿起了自己的酒壶,放在了上面。
“你的酒不....”
胡芦正要把鼠鼠的酒壶拿下来,便看见鼠鼠的目光扫了自己一眼。
分明那是极为平静的一眼,这个少年偏偏却瑟瑟缩缩地把手收了回来。
大概也是过了许久,胡芦才轻声叹息着,拿着自己的酒壶站了起来。连梅曲明的船也不要了,跳过了冰层,又攀爬上了那些河边的护栏。
站在了河岸上,一面喝着热过了的酒,一面安静地看着船头的那个少女。
至此,在一切朦胧的风雪里,那个少女才变得生动了起来。
开始煮着酒,开始吃着那些东西。
胡芦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难道真的是你看我时很远,你看风雪时很近那样?
当一切清晰的时候,人间仿佛是朦胧的。
当一切被风雪遮掩着,偏偏又生动了起来。
胡芦觉得自己也许是头晕还没有好,也许是觉得自己喝得少了。
于是一面喝着酒,一面沿着河岸走去。
走了许久,回过头看去。
桥下的风雪帘幕之后,鼠鼠正在喝着酒,歪着头安静地看着自己。
而后露出了一个很是遥远的笑容。
胡芦怔怔地站在那里。
.......
姜叶背着剑,安静地站在那棵桃树下,清溪之上剑意弥漫,将那个昏迷的少年托浮在上面,不断有剑意穿行在少年体内,代替着那颗正在缓慢恢复着的心脏,将血液送至全身,以此来避免脑死亡。
这是槐都很多年前便发现了的事情。
世人虽然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但是却也没有质疑,毕竟脑子确实是个好东西。
梅曲明也走了过来,看着里面那个少年脸上的笑意,挑了挑眉,说道:“这傻小子怎么还笑得出来?”
姜叶抬头看向人间晨光,想了想,说道:“也许是在做着一些很是愉悦的梦,毕竟身体机能的运转,由剑意代替了,身心轻松,难免会容易做美梦。”
梅曲明想了想,说道:“那你觉得他会做什么梦?”
姜叶轻声说道:“我不知道,也许是张小鱼回来了,也许是怀风师兄回来了。”
说道这里的时候,梅曲明却是叹息了一声,说道:“北方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也过完年了,师兄总该回来了吧,难不成打算在北方当道人去了?”
姜叶转过身,向着外面走去,轻声说道:“其实怀风师兄回不回来,倒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关键在于,青天道那边会有什么反应。”
梅曲明沉默了少许,也跟着一同向着一池外走去。
二人一直走出了剑宗,在剑宗大门口停了下来。
南衣城的雪已经停了有几日了。
大河宁静,人间热闹。
“南衣城有着卿相和剑宗在,自然起不了什么乱子。”姜叶看着门外正在缓缓融化着,露出了下方那种黑褐色落叶的积雪。“但问题在于人间怎么办?”
丛刃与神河的消息依旧了无音讯。
连曾经最奢望的崖上之人,也已经去了冥河,再不复归来。
许多在年末的雪里沉寂下去的东西,自然正在缓缓复苏。
二人在门口长久地站着。
不知过了多久,却是有阵剑风自北方吹来。
来自某个溪边听风的剑修。
那阵剑风在剑宗门口吹了许久,而后悄然散去,化作了一封剑书,落在了二人身前的台阶上。
岭南与人间剑宗自然闹翻了。
但是与人间没有。
是以有些消息,该送往哪里,听风吟依旧会送往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