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到阮灵雯,阮觅就猜出来里面被打的那个人是谁了。
八`九不离十,应该就是张善。
本来退得差不多了,可看到阮灵雯后,阮觅又拉着柳十令再次往后面退了好几步,企图远离不安全的地方。
她就说怎么刚才在茶馆的时候,阮灵雯神情那么平静?原来是在这儿等着。
想到阮灵雯的“训狗”之语,阮觅扒拉住身前的墙,从墙后探出半张脸偷看里面的场景。
张善不是个好人,阮灵雯显然也不是个善茬。之前觉得阮灵雯压不住张善,现在还不知道谁治谁呢。
她这样的姿势,颇有些不雅观。
柳十令站在她身后,沉默片刻,开始充当屏风,防止她那鬼鬼祟祟的动作被旁人看到。
巷子里。
张善刚开始还有力气咒骂,后来实在被打疼了,便止不住地求饶。到现在,他已经被打得说不出话了,只有一声声闷哼传出。
阮灵雯站在阴影里看着,直到张善什么反应都没有了,她才开始动作。
先是扯开自己头上的簪子,将几支扔在地上,又留了一支拿在手上。
然后眼睛一眨,瞬间就落下泪来,神色哀婉。
她冲过去拨开那几个面向凶狠的人,护在张善面前,流着泪狠戾道:“你们别过来!要是谁敢动一下,我保准叫他见血。”
张善被打得快神志不清了,艰难地睁开眼,只能看到那道纤细的身影,站在他面前替他撑起了一片安全的地带。
他张了张嘴,却因为伤势什么都喊不出来。
行凶的几人看到阮灵雯,互相对了个眼色后才咧嘴笑起来,“倒是有几分胆量。”
“不过这见不见血,可不是你说的算的。”
他们嘲笑一通后,突然伸手就要去抢阮灵雯手上的簪子。
混乱之间,金簪刺进了阮灵雯肩胛处,她闷哼一声,血色瞬间将紫粉色的衣裳晕染成深红色。
那几个地痞流氓先是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自己接下来应该做什么,一把将阮灵雯推倒在地。
“没想到还挺深情,想和地上这废物做一对亡命鸳鸯?好,小爷我成全你。”
说罢,他们再次动起手来。
每次落下拳头都能听到打在肉上的令人心惊之声。
阮灵雯扑在张善身上,代替他承受着如雨点般密集的拳打脚踢。
张善瞪大眼,什么都忘了,只记得看着阮灵雯。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已经肿得看不出模样的脸上,恐慌,痛心,与难以置信交织着。
阮灵雯紧紧拥着他,见到他这样心神已经开始崩溃的模样,嘴边诡异地勾起笑,好似落在身上的拳头一点儿都不疼。
她将下巴抵在张善耳边,呢喃般一句又一句地重复。
“你要听话,躲在我怀里,我便能保护你。”
“只要你听话,就不疼了。”
“听话。”
张善怔怔地看着她,此时已经混沌的大脑一直重复着阮灵雯说的话。
在他眼中,本该娇弱的妻子已然成为这场暴风雨中唯一能救他的孤舟,他在那片孤舟上惶惶不安,唯恐下一秒便被暴风雨吞噬殆尽。
可他的妻子一直在他耳边告诉他。
乖,听话些,你听话,风就能停了,雨也能停了。
你听话,就不会有危险。
听谁的话……
张善懵懂的大脑中,所有清明凝聚成一个问题。
要他听话,听谁的话?
一个混混的拳头避开阮灵雯落在张善脸上,顿时,剧痛让他忍不住浑身发抖。
像是那场暴风雨,漆黑的天幕,一切都看不到了。他被拖进海水中,胸腔中剩余的空气越来越少,只能抓住孤舟一角,将所有的希望尽数倾注在上面。
张善疼得连嘴唇都在抖,失去了最基本的思考能力。他已经,全然依靠着阮灵雯了。被打了之后第一反应也是怔怔看着阮灵雯。
显然是将阮灵雯说的“听话”两个字记在了心里。
“好,乖孩子。”阮灵雯轻柔的嗓音像是诱人入地狱的妖魔之语,她在张善耳边慢声道。
“你瞧瞧,除了我,还有谁会这么爱你呢?”
“没有,没有人会比我,更爱你了。”
“所以啊,你要听我的话。”
“听我的话,就不用害怕,不会觉得疼了。”
说话间,阮灵雯故意露出空隙,于是张善再次被剧痛席卷,脑海中的清醒越来越少,最后什么也想不了,只能记得阮灵雯一直在耳边重复的话。
“好……”他颤抖着,张开嘴哑声跟着念,“不、不会有人比你更爱我了……听话,我听话……”
渐渐的,刚才还对着他们拳打脚踢的那群地痞流氓消失不见。
小巷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金吾卫的人姗姗来迟,对着这样的场面犯难。
张善昏了过去,阮灵雯浑身血渍,发髻散乱,却还能条理清晰地回答金吾卫的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