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一样吧?”熊亚伟迟疑道:“这修车,跟读大学,是两回事。”
能考大学,不代表会修车。
会开车,不代表就能考上大学。
这是两个不同的职业。
这一句客观的话,听在徐老太的耳中,无疑是当众给她难堪。
自从徐大民接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后,徐老太的尾巴,就快要翘上天了,逢人就炫耀他家孙子有能耐有本事。
生产队的人,大多也是捧着,说点奉承话,不想无意中得罪徐大民这个大学生。
“怎么,你这是瞧不起谁呢?敢说我家大民不行?他可是大学生,才考上大学,你有本事考上大学吗?”徐老太问。
她的口气,咄咄逼人。
熊亚伟走南闯北,见识的人多了。
看徐老太的样子,大约是个难缠的主。
他微微沉吟,主动道歉:“对不起,算我说错话了。”
黄正农道:“那要不,让徐大民来试试?”
“对,让徐大民来试试,修好了,五十块钱呢。”有别的村民喊着。
特别是许多老人,连县城都没去过,在他们的认知中,这大学生,就是挺牛逼的存在。
“让大民来,谁去叫大民过来。”
徐小飞大叫道:“我去叫我哥。”
他光着脚丫子,在田埂上跑得飞快,夜色中,只能看见一个小身影。
不一会儿,他拉着徐大民,拉拉扯扯的,赶了过来。
“大民,你来,帮这位同志把车修修。”徐老太拉着徐大民,把他拉到车头前。
信心十足的口气,令熊亚伟心中一震——难不成,这个徐大民,还真有本事,能修好车。
“你好,同志,这事,就麻烦拜托你了。”熊亚伟伸出手,想跟徐大民握握手。
可一看,自己的手,刚才检查汽车,全是黑呼呼的机油,他收回手,对着徐大民鞠躬。
徐老太高兴了。
看,自家孙子就是有本事,这一来,这司机,就得弯腰行礼。
徐大民站在车头前,看着众人的目光,心中一慌。
他没想到,他弟弟拉他过来,是拉他来修车。
他哪会修车啊。
“我……我不会。”徐大民实话实说。
徐老太不相信:“大民,你怎么可能不会呢?你这么聪明,读书就这么厉害,这个肯定也是一看就会。你帮他修,修好了,有五十块钱。”
“对啊,徐大民,你就帮着这位同志修修吧。”
“看他们急的,到现在连口热水也没喝,你就帮帮忙吧。”
徐大民臊得脸通红。
还好,这是晚上,火把映得四周红彤彤一片,谁也看不出他在脸红。
他支支吾吾道:“这个……修这个车,需要换零件的,没有零件,修不好。”
“啊?换零件?是哪儿出问题了,需要换哪个零件?”熊亚伟问。
他的同伴已经拎过工具箱:“你说,要换哪个零件?我们备得有些零件,你看是哪一个。”
徐大民看着那个工具箱,他连这些工具都认不全,更不知道哪一个零件。
可话已经说出口,再多说,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他胡乱冲着工具箱看了一眼,道:“这不是哪一个零件的问题,是整个车子都有问题,换一个零件不行,还得有大型的修车工具才行。”
“卟……”人群后面的徐二龙听到这儿,再也憋不住,卟的一下笑了起来。
这笑声太大,在场所有人,都听见了。
大家目光,齐齐望向他。
徐大民脸色不愈。
徐二龙摆摆手:“没事,没事,我刚才只是打个嗝而已,你继续,不用在意我。”
徐大民只感觉被深深的嘲讽。
他看着徐二龙,把这棘手的问题,转移到徐二龙那儿:“你笑得这么得意,你会修吗?你不会修,你就别在这儿捣蛋。”
反正,自己不会修,那把徐二龙拖下水,这样,丢人的,就是徐二龙,大家不会注意到自己。
“我不会,我不会,你继续。”徐二龙摆手。
他在推让。
可这态度,更让徐大民确认,徐二龙不会。
徐大民一心想把注意力转移到他身上,让徐二龙丢人,比自己丢人强。
“我这兄弟会修车,不如,让他出手帮忙吧。”徐大民跟熊亚伟说。
熊亚伟怔了一下,他刚才可是看得明明白白,那个小伙子摆手说了不会修啊。
人家说了不会修吧,还让他来试什么?
“别给他脸,他会修什么修。修马桶还差不多。”徐老太说。
熊亚伟被这一群村民,给折腾得没脾气了。
他只能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想法,向着徐二龙抱了抱拳:“兄弟,如果你能帮我这个大忙,我熊亚伟,肯定会记得你这份人情。”
徐老太急了:“你记得他人情干什么。他就是没本事,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的混帐东西。他要是会修,我手掌心煎鸡蛋给他吃。”
这手掌心煎鸡蛋给人吃,是本地的一句俗语,是一句把人贬得极低的说法,鄙视人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