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眼下之局,唯有两条路可走。1则攻,2则退。若能攻下邺城,则可云开雾散,1扫阴霾。然而,这恐已是不切实之想。有云霄车相助,尚且失利,更遑论攻城器械缺失的情形之下,攻城无异于找死。磨慕容垂老谋深算,拥有数倍于我之军,却据城而守,定然也不会给我们野战决胜的机会。他们就是要将我们拖在城下,令我们陷入今日之窘境之中。故而,我们必须要认清现实,不可再有半点不切实际之幻想。攻城是不能攻了,唯有撤退1途。”
谢玄说到这里,不少将领明显松了口气。他们最担心的便是谢玄不肯服输,还要再战。那可真要全部兵马都断送在这里了。
“……当此之时,撤退乃是唯1的途径。我北府军主力若能全身而退,在目前而言便是胜利了。我不能让北府军葬送在这里,不能让将士们死在这里。这是我现如今最大的心愿。如有可能,我愿意以自己的性命换取北府军全身而退,此乃我心中之言,无半点虚假。”谢玄沉声道。
高衡拱手道:“大将军不要这么想。北府军若无大将军,那还能叫北府军么?末将同意大将军的说法,眼下大军能突围成功,便是胜利。若能全身而退,则更不必说了。但这恐怕也不容易。”
谢玄点头道:“我当然明白你的意思。眼下,身边是强敌,城中便有十多万燕军虎视眈眈。身后已经被断绝了后路,坊头大营已被攻占,粮草已经断绝。军中只有3日之粮,难以支撑。士气也甚为低落。想要突围,难上加难。但是,再难也要行动,总不能坐以待毙。我的想法是,即刻命刘牢之率先锋军东来,进攻坊头,驱逐南岸之敌。唯有如此,方可夺取渡口,让大军顺利渡河。渡口若不能夺取,则前有堵截,后有追兵,必遭覆灭之灾。”
众将闻言,纷纷点头。刘牢之就在河南郡,就在黄河南岸。他虽在洛阳大败,但麾下兵马尚有两万,且数月未有行动,兵马养精蓄锐,刘牢之又是北府军中公认的猛将。若是刘牢之能够击败南岸的敌人,占据渡口,便打通了后路。众人脸上的神情轻松了许多,因为看到了1丝希望。
“大将军,刘牢之的兵马从河南郡赶来坊头,起码要45日。而我军中粮草只有3日可用,不知……我们能不能坚持到那时。”1名将领不合时宜的提出了自己的担忧。
谢玄沉声道:“这是个难题。所以我们必须要考虑到这个问题。就算刘牢之3日便至,也未必能即刻打开南下通道。我们必须要为此做出规划,留出冗余。我的想法是,即日起各营粮食实行定量配给,除非作战,否则只早晚两餐。即便如此,恐也只能省出1两天的粮食来。所以,军中除了战马之外的全部牲口全部宰杀,充作军粮。这样1来,起码可多支撑35日。前后78日的时间,便有了足够的冗余了。”
“大将军,牲口都杀了,这些器械怎么办?大型的攻城器械,投石车,床子弩,攻城车,都得靠牲口拉拽的。人力恐怕是没法子的。”高衡忙道。
谢玄叹了口气道:“高参军,你认为我们还能将这些东西都带回去么?除了床子弩作为防御敌军骑兵之物必须携带之外,其余攻城器械全部焚毁,1个不留,绝不能为鲜卑人所得。”
高衡怔怔半晌,叹了口气。他知道谢玄说的是对的,在这种情况下,那些东西还怎么能运走。只能咬牙销毁。虽然知道那些攻城器械极为昂贵,建造不易。但是眼下却也不得不如此了。
谢玄看着众将,轻声道:“诸位将军,可有什么建议和不同的看法么?可以说出来。”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人提出不同的看法。
谢玄点头道:“那好,既然诸位都无异议,那便遵照我所言实行。诸位回营之后,做好将士们的安抚解释,做好1些相关准备,午后拔营后撤。诸葛将军,请你率3千兵马赶往坊头北岸,提前于河岸高处扎下营盘,以便大军顺利抵达驻扎。记住,要择易守难攻之处,我估摸着,慕容垂定会率军来攻。他不会轻易让我们跑掉的。”
武威将军诸葛侃沉声应诺,知道此事重大。
“诸位,因我身受重伤,身子不便。故而不能事事亲为,只能辛苦诸位了。另外,若我伤势变化,不能视事的话,军中事务便交由高参军和诸位将军商议而决。我只有1个希望,哪怕我死了,也请你们……将我的尸首带回广陵。”谢玄轻声道。
“大将军!”
众将士大声叫了起来。
“大将军何出此言,让众兄弟好不担心。”高衡道。
谢玄勉力1笑道:“我只是这么1说而已。况且南撤之路漫漫,恐怕艰险万分。即便是死在路上,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罢了,不说了,诸位分头准备去吧。”
众将起身向谢玄拱手,谢玄坐在椅子上,面色已经颇为惨白,神情有些狰狞。显然他也是撑不住了。
所有人离开之后,谢玄1下子垮了下来。谢玩连忙和两名亲卫搀扶他回到内帐,让他躺在床上歇息。
谢玩坐在床边,面露焦急神情看着谢玄,询问谢玄状况。
“叔父,你1定要撑住啊,1定要撑到广陵。你1定不能有事啊。”谢玩面露泪光的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