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晋京城建康,1场台风暴雨过后,暑热消退,气温舒爽怡人。
朱雀航边,乌衣巷口夕阳斜斜照耀,地面的积水尚未干透,印照出飞檐白墙的影子,模模糊糊,晃晃悠悠。
‘哗啦’1声响,1辆马车硕大的车辙从积水上碾过,将倒影全部碾碎成碎片。车夫长鞭挥舞,马车直入乌衣巷中,在谢府高大的门楼前停了下来。
马车门打开,1名相貌俊逸的中年男子下了马车,快步上了台阶。谢家门人显然认识他,上前拱手行礼。
“张尚书,怎地又来了?”
那男子道:“我来见谢公。谢公今日在府中么?”
“在在。请,请。小人给你带路。”
中年男子快步跟随仆役进了宅,过了2进,另有管事前来引路,1路直奔后宅西堂谢安的住处。
西堂院落中,雨后的绿植树木格外葱郁。假山下的人工溪流哗哗作响。前方花厅内,有琴声流出,叮叮咚咚,甚为悦耳动听。
中年男子本来脚步匆匆,但听到琴声,却停下了脚步站定,凝神倾听许久。
终于,琴声消失,中年男子快步走到厅前廊下,拱手道:“谢公,玄之有礼了。”
“哎呦,玄之来了么?快请进。老夫弹琴入迷,玄之怕是来了许久了吧,岂不是失礼?”屋子里传来谢安略带鼻音的声音。
谢安1直有鼻炎的毛病,说话鼻音较重,朗诵起诗文来也是带着鼻腔。但谢安乃大名士,就算这种带着鼻音的声音,也被士族名士效仿称道,以为风雅,称之为‘洛下书生’之咏。
张玄迈步进了花厅,向正从琴案边起身的谢安行礼道:“谢公客气了。玄之确实来了有1会了。不过若非如此,怎听到谢公弹奏的这1妙曲?如我没猜错的话,这便是桓叔夏所作的《梅花3弄》之曲吧。”
谢安踩着木屐啪嗒啪嗒走过来,他身上穿着宽大的灰色袍子,头上简简单单的挽着发髻,用银簪簪起来,整个人穿着随便的很。不过他1向如此,谢玄倒也并不在意。
“是啊,是桓叔夏的梅花3弄琴曲。寿阳城破之前,他将改变成琴曲的梅花3弄曲谱,托5弟送给我。我当年在京城时,不过随口说了1句,请他将笛曲改编为琴曲,没想到他便放在心上了。历时数年,终于还是完成了。只可惜,叔夏性子刚硬,不肯离开寿阳。秦人破城之时,与城偕亡了。哎,真是令老夫痛心不已。”谢安走来,缓缓说道。
张玄闻言,叹息点头道:“桓太守乃忠勇刚烈之人,他做出这等忠烈之事,倒也并不令人惊讶。只可惜,我大晋失去忠诚之臣,也失去了精通音律的大家啊。”
谢安轻轻叹息。
两人于厅中小几旁坐定,仆役送上茶水来。谢安笑问道:“玄之,你已然连续3天来见老夫了。如何?今日还是陪我下棋么?”
张玄道:“谢公,我可没心情下棋了。我得到消息,秦国大军和我大晋兵马对峙于8公山淝水之畔十余日,几天前双方激战,北府军退守8公山,被秦军团团围困。我还听说,秦军放火烧山,前天夜里,山火撩天,8公山下和寿阳城内外喊杀声响了1夜。这已经过去1天1夜时间了,现如今战况如何了?怎地1点消息也没有了?我心中着实心焦如焚。谢公这里定然已经得到了消息了吧,到底如何了?不光是我,朝廷上下谁不在等待结果?谢公,是好是坏,你总要说出来的,瞒是瞒不住的啊。我这几日天天来,不就是来询问战况的么?”
谢安呵呵笑道:“玄之,老夫知道你的来意,可是老夫也不知战况如何呢。你叫老夫如何告知于你?若有战况消息,老夫还能隐瞒不成?我看,玄之的消息倒是很灵通,你知道的比老夫都多。”
张玄苦笑道:“谢公啊,我那根本算不得消息。8公山大火烧的很猛,远在数十里之外也能看到。南下逃亡的淮南百姓也都说了这些事情。北府军退守8公山的消息,不是谢公告诉朝廷的么?谢公不是说了么?幼度提前派人通知了谢公,所以你是知道的。我所知道的便只有这些了,整个朝廷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
谢安笑道:“是啊,老夫知道的也只有这些了。战事结果,老夫也不知啊。”
张玄瞠目道:“谢公,你如此淡定自若,怎会不知?定然是知道了结果,想独享好消息,明日殿上给陛下和朝臣1个惊喜是么?”
谢安抚须摇头道:“玄之,老夫要怎么说你才能相信,老夫确实不知。你知道,老夫虽总领全局,军情源源不断的汇总而来,但是北府军和东府军的指挥权老夫是让他们自专决断的。老夫自认为于兵事上不比他人高明,所以莫如让谢玄李徽他们自己决策。老夫所得到的消息,还是3天前谢玄送来的消息。说他打算放弃淝水防线,据守8公山,以山为城,拖住秦军,令其在寿阳疲敝消耗。谢玄说,他估计,东府军兵马也正赶到战场,大战数日内爆发云云。玄之,老夫还能骗你不成?老夫也3天没有得到任何关于淮南战场的消息了。老夫也在等待消息。”
张玄闻言,重重叹息,皱眉沉吟不语。
谢安安慰道:“玄之,老夫知道你关心此事。弘度的东府军参与作战,你自然是关心的。但急也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