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住,实在是对不住。你们怎么来了?大热天的。怎地没人通禀?”李徽披散着湿漉漉的头发,打着赤脚忙上前行礼。
张彤云脸红红的看着李徽的模样,嗔道:“李郎,怎地这般失礼?”
李徽道:“为何你们会自己走进来?内宅婢女呢?怎不来通禀?”
张彤云道:“我们见到她们了,在屋子里打瞌睡,便没打搅。道蕴姐姐说,我们自己来后园找你便是了,不必叫醒她们。所以……”
李徽看向谢道韫,心道:那可不能怪我,是你自己闯进来的。
谢道韫脸上红晕未消,适才目睹了李徽‘出水芙蓉’的模样,心里还有些慌乱。脑子里满是李徽赤着上身,肌肉发达的样子。没想到李徽看着瘦弱,居然身体如此的健壮。有一种奇怪的美感。
“看我作甚?你自己失礼,哪有大白天这般样子的?还不去更衣?衣衫不整的样子成何体统。”谢道韫来了个恶人先告状,以阿姐的身份板着脸教训道。
李徽心中一动,笑道:“我以天地为房屋,房屋为衣服,你们自己进了我的衣服,怎能怪我失礼?”
话一出口,李徽便后悔了。自己老毛病不改,居然又开始口花花了,以前的便因为言语得罪了谢道韫,这下她又要生气了。
李徽都已经准备好道歉了。但谢道韫只是嗔道:“你也学刘伶的狂言疯语么?人家那是喝了酒,你可没喝酒。还不去更衣么?我们有正经事告诉你。你若不想听,我便走了。”
谢道韫和张彤云在后堂落座。不久后李徽踩着木屐啪嗒啪嗒的走了出来。
他的头发湿漉漉的,可能是无法梳理发髻,所以随意的披散下来。身上穿着白色的薄薄的宽大的袍子,大袖飘飘。脚上踩着木屐,走路咔咔作响。恍惚间,谢道韫仿佛看到了四叔谢安的模样。
“李郎这是在学谢公么?”张彤云抿嘴笑道。
李徽笑道:“怎样?像不像?谢公年轻的时候不知道有没有我这般帅气。”
谢道韫忍不住笑了起来,轻声道:“东施效颦。”
李徽不以为意,径自坐下道:“我并非学谢公,只是天气太热了,这么穿倒是很凉爽。比不得你们谢家啊,有冰块降暑,我这里只能泡在池子里降暑,穿宽松衣服了。”
张彤云笑道:“原来你不是在学谢四叔,倒是会错意了。”
李徽道:“学谢公要学其博学风度,而非衣着。金玉其表,败絮其中可不成。”
谢道韫道:“这话倒是对的。我四叔的风度学识,岂是一般人能学到的。”
李徽点头而笑,伸手摆弄桌上的茶盅,对阿珠道:“珠儿沏一壶枣花茶,应该还有的剩。”
阿珠答应了,将之前收集的枣花茶沏了一壶,轻手轻脚的为众人各倒了一杯。一时间清香的气味飘散开来,让屋子里的暑气似乎也冲淡了几分。
“说正事吧。今日来有两件事。一直想要来跟你说的,但你之前忙碌的很,彤云来了多次都见不到你,所以便没有打搅。”谢道韫轻声道。
阿珠默默的走向门口,似乎不想打搅他们。张彤云却笑道:“珠儿妹子来这里坐,一起说话。”
阿珠有些犹豫,张彤云起身去牵了她的手拉着她坐在身边。
“第一件事,现在已经是六月初八了,这段时间你忙于公务,我怕你都快忘了你和彤云的大日子了。彤云过几天便要回吴兴了。你也该准备准备了。你不急,我都替你急。”谢道韫道。
李徽笑道:“阿姐真是个媒人的样子,很是操心。这样的大事,我能不记得么?这不还有二十天么?”
张彤云嗔道:“谢姐姐是关心我们,李郎莫要不识好人心。婚事的细节,我和谢姐姐都商量了多次呢。细节我们都商量好了,就怕你不上心。人生大事,我可不想马虎。”
李徽笑道:“阿姐是怕我亏待了你,她这个媒人会心中不安。你们商量好了,那便按照你们说的办就是了。”
谢道韫道:“你明白就好。这根红线是我牵的,自然要负责到底。明日开始,我们要带人来为你整饬房舍,装饰新房。彤云要一个满意的家,所以,我们今日来是通知你一声。”
李徽愕然道:“怎好劳动阿姐?彤云告诉我怎么做,我命人照办便是了。”
谢道韫道:“你别管了。就这么定了。至于费用,你也不必担心。我来出钱便是。你只需不要指手画脚的碍事便可。”
李徽摊手道:“这如何使得?钱怎好让阿姐出?”
谢道韫道:“也好,那你出。我预计花三百万钱,你准备好便是。”
李徽如遭雷击,愕然道:“三百万钱?”
谢道韫道:“当然。除了宅子改造,宅子前后需要整饬。置办全新家具用品,景观重置。后宅的那些树林荒草要全部修整。还有几个坟头也要找到主人移走。通向码头边要修石坡道,建一座水榭……”
李徽听得头皮发麻,瞠目结舌。
“彤云从小到大可没吃过苦。嫁给你,自然不能受苦。吃穿用度当然得最好的。住处自然也要最好的。我这是为彤云做的,并不是为了你。也并非对你的不信任,只是尽我的一片心力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