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是这个时代站在巅峰上的人物,或许他有他的局限性,但他能够成为世人景仰的人物,当然是因为他的自我要求很高,爱惜自己的羽毛,也在道德和良心上无愧。如桓温那样的人,在权势上非谢安所能比肩,但是在声望上却远远不及谢安,便是因为如此。
谢安洞悉一切,他看出了苗头,所以才会提醒自己和谢玄。他也是真的爱惜自己,才会责备自己。他不希望自己堕落下去,这是对自己的挽救。
这也让李徽警醒了过来。
“四叔教诲的极是,李徽受教了。这件事确实做的过分了,李徽恳请四叔原谅,今后再不会做这等卑劣之事。请四叔给李徽一个机会改正。此事确实是我的主意,谢兄提出过质疑,但我为了解决问题说服了他。这件事我负全责。”李徽叩首忏悔道。
谢玄磕头道:“四叔,这件事我也有责任,我也太想破局了,便没有考虑太多。我们确实错了,谢玄辜负了叔父的教诲。”
谢安看着面前磕头的两人,叹息一声道:“起来吧。知道错了,那便不晚。以后行事当需三思而行便是。都起来吧。”
谢玄和李徽道谢起身。
谢安走到李徽面前看着他道:“李徽,论才智能力,你尚在谢玄之上。老夫特地要叮嘱你几句。才智绝伦自然是好事,但有时候才智过高,自负甚高,也会成为你的绊脚石。因为你会很容易的陷入用谋略行事,揣度人心,精于设计的邪道之中。其实有些事,用坦荡的手段更容易让人信服,营苟之策,颇失风度格局。成大事者,当有大格局,大风度方可。”
李徽躬身道:“在下受教。”
谢安微微点头道:“这件事,到此为止。和王氏的关系,老夫自会修复。你们再不可节外生枝。若他日受了王翁言语,也不得有半点不满,受着便是。”
谢玄和李徽躬身道:“遵命!”
谢安走到窗前,透过长窗看着天上当空的新月,沉声道:“道蕴去吴兴几日了?怕是有十日了吧。”
谢玄忙道:“四叔,九天了。”
谢安轻叹一声道:“谢玄派人去接她回来吧。你阿姐离开京城,便是生了我的气了。她心里埋怨我,我是知道的。现在婚约解除了,其实老夫也松了口气。从今往后,道蕴算是得了自由了。她也不必躲着老夫了。”
谢玄沉声道:“四叔,阿姐不会怪你的,四叔有四叔的苦衷,阿姐是知道的。”
谢安呵呵苦笑道:“老夫行事,亦有诸多不妥之处。和王家的婚约,便是一大败笔。这么多年,你阿姐蹉跎韶华孤独一人,老夫心里也是自责的很。这世间之事,总是会有不如意的地方。哎,有时候,确实是人算不如天算。就好像李徽所言的那样,似乎有无形之手掌控一切,而我们只是蝼蚁罢了。”
谢玄和李徽沉默不语,站在谢安身后。
新月的月光从窗口洒下来,朦朦胧胧的照在三个人身上,将他们沐浴在清冷如纱的光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