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的话让司马奕感到一丝寒意。郗超要见太后,要绕过自己这个皇帝。他们要商讨的大事,居然跟自己这个大晋皇帝无关,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皇帝,回去歇着吧。有什么情形,哀家自会告知你的。现在情形不明,皇帝万不可失态冲动,更不能说出什么过激的话来。哀家去瞧瞧情形。既然郗超要求见哀家的话,事情很快便会清楚的。”崇德太后柔声说道,声音中自有威严。
司马奕长叹一声,转身离开。
夕阳西下,郗超见到了太后褚蒜子从云龙门走来的身影。郗超快步迎上前去,跪拜在地。
“臣郗超叩见太后。”郗超大声道。
太后微笑道:“郗大人请起,听闻桓大司马到了京城,哀家还正想着请你们进宫来见一见呢。桓大司马呢怎么没见”
郗超谢恩起身,微笑道:“太后,桓大司马在城外,暂时无法前来觐见太后。他托臣向太后告罪,请太后宽恕。”
太后微笑道:“这有什么要宽恕的大司马不便进京也没什么。回头方便的时候再见便是。”
郗超摇头道:“不,大司马不是不方便进京,而是怕被人造谣说他有异志。此次大司马率了数万兵马,这多少会让人说闲话。大司马说,他怕太后和其他人误会他。大司马忠于大晋,不肯让人说闲话。”
崇德太后微笑道:“桓大司马想多了,别人不知道,哀家还不知道么桓大司马为了我大晋做了多少事操劳辛苦的,哀家都记在心里。我大晋上下也都看在眼里,不会多想的。”
郗超躬身道:“太后圣德明慧,桓大司马知道了,必然感激涕零。大司马虽然没亲自觐见太后,但是却命臣呈上奏章来,请太后过目。大司马说,若太后读了奏折之后允许他进京,他便进京。如若不许,他将半步不踏入京城。”
郗超呈上了奏折。崇德太后闭上眼,长长的吸了口气,然后展开奏折缓缓阅读。
“臣桓温奏上崇德太后:老臣桓温,受大晋历代先帝之恩,得领大晋要职,为大晋效命。数十年来,老臣殚精竭虑,征战沙场,不吝鄙薄之身,不惜浴血之命。只为报效皇家恩遇,固我大晋社稷,安我大晋百姓,图复中原故士。自永和之年至今,臣镇守荆州,剿灭成汉,一伐氐秦,再伐姚襄,三伐鲜卑。数十年来,戎马倥偬,不敢有半分懈怠。虽胜负有数,成败未央,然老臣一腔报国之志不改,忠心效命之心长存。此心可鉴,昭昭如月。”
“……然令老臣心寒的是,朝野之中,讥讽诋毁之声不绝,疑惑猜忌之言纷起,令老臣常自叹息,难以释怀。老臣固知,天下之事莫不如此,行者多疑,为者多讦,老臣虽然心中难过,但却也不以为意。唯有报效之心,但求忠心之恩,不为暗哑嘈杂之声所扰。然,老臣最不能忍受之事,并非这些攻讦之言,而在我大晋内帷之中。臣今日领军入京,便是为我大晋国祚之变,国本之忧而来。尽管老臣此举,将引发世人侧目惊诧,但忠心之臣不惧流言不畏攻讦,老臣不为,何人为之老臣不言,何人能言”
“……今上即位六年,蒙先帝之余烈,能守太平。皇帝虽无所为,亦无所失,臣等在外,披肝沥胆亦不足惜。因为国有明君,朝有良臣,上下一心,何艰不克然老臣近日所闻之事,令臣等甚感惊恐。宫帷之内,竟有人伦之丧,国本之忧。老臣听闻,帝在藩地时便有萎疾。宠溺未人相龙、计好、朱炅宝,颠倒阴阳,污秽宫廷。这倒也罢了,老臣得知,皇帝为掩萎疾,故以相龙朱炅宝等同后宫美人私通生子,以掩事实。太后,臣等为国辛劳,励精图治宵衣旰食不足为苦。然臣等辛劳为何难道要让大山沦为别姓,国本易脉,鸠占鹊巢不成”
“……太后明鉴,今上不图德之不建,乃至于斯。昏浊溃乱,动违礼度。有此三孽,莫知谁子。人伦道丧,丑声遐布。既不可以奉守社稷,敬承宗庙,且昏孽并大,便欲建树储籓。诬罔祖宗,颂移皇基,是而可忍,孰不可怀!老臣此来,便是要纠枉扶正,清浊去污,固我大晋之本,正我大晋社稷。故冒天下之大不违,率军前来。请太后深虑老臣所奏,早做定夺。老臣不惧闲言碎语,不惧攻讦诋毁之言,老臣之心,可鉴日月。知我罪我,其唯春秋!老臣桓温叩首拜上!”
崇德太后脸色煞白的看完了这封奏折,久久说不出话来。她万万没想到的是,桓温居然找了这样一个理由为他兵发京城找到了借口。
桓温的奏折上说的这么多,总结一下只有几句话:皇帝是个阳痿,根本不能生孩子。皇帝是个同性恋,身边的相龙、计好、朱炅宝三人是他的男宠。皇帝为掩盖他是阳痿的事实,便让宠臣淫乱后宫,生下的三个儿子以掩人耳目,其实都不是野种。
桓温说,皇帝居然想要从这几个野种之中挑选太子,接替皇位。这不但是将大晋社稷拱手送给别人,更是昏聩失德不孝的行为。完全没有把大晋社稷当回事。这样的失德之君,他不能容忍,所以率军前来,便是要解决这件事的。
崇德太后呆呆而立,她知道皇帝身边确实有几名男宠,皇帝也确实对这方面有癖好。但她绝不相信皇帝会愚蠢到让男宠跟后宫美人乱来,生出的孽子作为自己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