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西三州自从象雄大举进攻吐谷浑之后, 作为防御第一线的山海关自然立刻严阵以待,准备应对来自象雄骑兵的冲击。
目前镇守山海关的将军当年也是赤旗军出身,镇守三镇的虽然属于防御边疆的部队,两年多以来文臣集团一直以“养这么多精兵布防边疆劳民伤财”这样的理由, 请求皇上减少三镇的布防。
李昌是真正打过仗, 刀尖上抢过命的开国君主, 怎么可能看不穿他们的真实目的是为了制衡日渐棘手的李安然, 往往都是笑笑就过了,从来不做回复。
如今有了象雄悍然侵边的先例, 裁军这一条, 就更加不可能得到皇帝的首肯了。
这也是为什么皇帝在百官的反对之下, 依然坚持将自己目前最为年长的儿子送到边关去和他姐姐一起历练的道理。
皇帝如果不懂战,不懂兵, 就容易比更不懂兵,没有实战经验却高高在上指手画脚的文官们左右。
作为皇帝, 平衡朝堂之上的文武双方势力是一门需要用一辈子去精进的艺术,不是所有人都能和李安然一样天生就知道怎么玩弄……不是,是调和朝堂的。栾雀的资质比不上他姐姐,他需要更加努力的学。
栾雀骑在马上,啃着干粮, 他自幼就不擅长骑马,如今要啃着干粮运送粮草的队伍一起往边关走, 心里其实还是苦的。
上一次的差事是去江南督办石蜜坊, 虽然也是长途奔袭, 但是江南富庶, 气候温和, 到底不是西域边关可比。
——这只是栾雀到达河西三州之前想的。
事实上, 当他真的来到河西三州的时候,他突然发现自己之前对于这块地方其实拥有太多的误解。
因为他是督粮官,所以也要身为中军主将的李安然一样住在军营之中,河西三州之中最靠近在吐谷浑之中驻扎的象雄军队的是甘州,而甘州军营之中大部分的百人长都是李安然直系所属的赤旗军之中分配出来的,无论是军纪还是战斗力,都极好的继承了当年的赤旗旧部。
还有一些以前在赤旗军中的习惯也带了出来,这支队伍主帅仇云还特地请了两个教书先生来军营里教有意愿识字的新兵识字。
隔三差五又有军中竞技消耗新兵过剩的精力,所以即使不在战时,也很少出现新兵轮值的时候出去眠花宿柳,喝酒误事的情况。
栾雀进入军营之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整齐划一的巡逻队伍,要知道虽然大周的边防军号称五十万,但是其中大部分都是没有甲胄的,有些甚至只拿了把刀,或者一张弓几把箭的步兵,身上若是有葛布甲那也算是有庇身防具了。
这些参与边防的与其说是军人,倒不如说是习惯了挥锄头的农民,李安然当初接手胡地一带军队的时候就觉得这等冗兵过多,听上去好像十万、二十万人数众多,十分吓人,实际上真正的战斗力却没有多少。
她主张将一部分老弱病残,上了战场就是人肉盾牌的兵员编入了军营后勤之中,军营之中最早开始批量制作给非精锐部队准备的葛布甲、修建专门工事的后勤就是由这批人组成的。
后来她取缔了女营,逐渐让这些因为曾经身处女营而不被外面的人接受的女子也参与进了后勤兵甲的缝纫织造之中。
只是那时候她太低估了人心里的恨,以至于当时有些实在是恨透了的女子,故意将葛布甲中用来防住要害的铁片取出,幸好她知道甲胄对于士兵的重要性,总有验收的习惯,才不至于将这几件次品流入军中。
她当时坐在营帐里沉思了很久,叹了一缸的气,最后还是亲自去见了那几个被红珏扣下的女子。
她理解这些女人的恨,也知道她们出了军营再无容身之处,那时候她和这些女人坐在胡地的风里谈了整整一晚上,其中就有如今是甘州布防大将军的小将仇云之姐。
——这都是过去的事了,如今她再当中军主将,在军营接见仇云的时候,对方早已经从当初那个上场不要命的毛头小伙子成了留着须,一脸老道的将军了,他原比李安然大,三年前成婚,如今都是两个孩子的耶耶了。
“末将仇云拜见主帅。”仇云见到李安然,行的还是当年在赤旗军中的礼,当年李安然为了进一步凝固作为精锐的赤旗军人心,特地设计了一个只有赤旗军中的兵才会行的见面礼,增加不同地域来的兵之间的亲近感,见仇云还记得行礼的方式,李安然连忙下来托住了他的胳膊。
“仇将军不必行此大礼。”
仇云扬眉一笑:“主帅还是当年的老样子。”
李安然笑道:“哪里像老样子了,我如今都二十八了,当年我来的时候才十六,如何是老样子?”她拍着仇云的背笑道:“你家那俩孩子,等对象雄的战事了了,我一定要去看看,你把欠我的满月酒给我补上。”
仇云摸着下巴下面刚蓄起来没几年的胡须笑道:“那是自然的,当初要不是主帅您在雍州,末将骑着马也得把这杯酒送到您跟前去。”
他娘子是甘州人氏,也是织户养蚕出身,精明又爽快,也算是仇云这么多年等来的缘分。
仇云一进中军驻扎的营地,就注意到了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