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常般温声答道:
“孙昌作恶多端,死不足惜,他死了自然是一件好事。”
可谢不为却语出犹疑,又将方才他与孙昌之间的对话复述了一遍,才道:
“我当时有些动摇,如果孙昌所说不假,说不定,琅琊王氏便再不能在朝中肆意弄权。”
他复抬眸,瞳仁微动,“可我却.....杀了他,其实我也没有把握,一定能找出孙昌口中可以让琅琊王氏再翻不了身的秘密。”
他眼中焦距略散,是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之中,“如果找不到,是不是真的再也没有机会了。”
“鹮郎,你做了一个最正确的选择。”孟聿秋适时捧起了谢不为的脸,温柔地与之对视。
“即使孙昌所说不假,但与他为
谋,是与豺狼虎豹又有何分别。”
孟聿秋轻触着谢不为眼角的泅红,言语愈发和缓,“这也有违你的原则,不是吗?”
谢不为瞳仁渐聚,倒映出了孟聿秋温润的眉眼,眸底也渐渐重新泛起了点点光彩。
孟聿秋所说,正是方才促使他命人杀了孙昌的缘由。
倘若他真的为了心中的私欲,与孙昌之流的豺狼合作。
那么,就算这个私欲是对朝堂、对天下有利,但归根到底,却也是与琅琊王氏、与孙昌等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没什么不同。
所以,他宁愿失去这个“机会”,凭自己去找。
这是他的原则,也是他必须坚守的底线,更是——
他的“本心”。
在他想通这一切之后,再回神,发现自己轻甲已解,躺在了床榻上。
而孟聿秋则正拿着一方温湿的帕子,在为他擦拭脸上的脏污。
孟聿秋察觉到了谢不为意识的回拢,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温和地笑着,“鹮郎,城中战事已定,先休息好不好?等你醒来,我们便一同去舟山处理后续事宜。”
谢不为轻攥孟聿秋的衣袖,乖顺地点了点头,却莫名并不肯闭眼。
像是——害怕一闭眼,看不到孟聿秋之后,就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孟聿秋能体会出谢不为一切的情绪,便放下了巾帕,大掌轻轻握住了谢不为的手。
“鹮郎,不要怕,我会一直在这里陪你的。”
可谢不为却果断摇了摇头,又紧紧咬住了下唇,仍是有些固执地不肯闭眼。
就在孟聿秋还要再说些什么哄劝谢不为时,房门外传来了慕清连意的声音。
“六郎,我们已清点好了牺牲军士的数目,不知您可要知晓?”
此句甚为平常。
可不知为何,谢不为却如遭雷殛般浑身一颤,又下意识看向了孟聿秋,眼神更是有些飘忽不定。
孟聿秋将谢不为的反应尽收眼底,指节隐有一动,心底亦默有叹息。
他本是想开口回拒,可却也知晓,谢不为心中一定是挂念此事的,便替谢不为做下了决定。
他眼底仍是浮着只对谢不为才有的温和笑意,可言语却透露出一丝令人难以察觉的苦涩,“进来吧。”
慕清连意进来的时候皆是垂首,仿佛早就料到了房内的情景,便故意不去看,只简明扼要道:
“朝廷一千五百军士死伤最重,只有八十三人活了下来,五百东宫卫死一百二十七人,我们带来的府兵死十八人。”
“八十三人?”谢不为握紧了孟聿秋的手,呼吸一紧,“只有八十三人活下来了?”
慕清颔首应道:“是,并且,这八十三人几乎皆身负重伤,恐怕需休养一段时间才能返京。”
但连意却紧接着补充,是意在安慰谢不为,“我们也安排了军医照看,城中药材也充足,他们应当很快就会好起来。”
可谢不为呼
吸却仍是抑不住地急促了起来,苍白的面上也泛出了不正常的薄红。
孟聿秋见状便示意慕清连意退下,再将谢不为半抱起,拥在了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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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拍着谢不为的背脊,低声哄慰道:“鹮郎,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不要多想,也不要愧疚,为守城战死,是他们的职责,也是他们的荣耀,朝堂会嘉奖他们,更会补恤他们的家人。”
谢不为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握着孟聿秋的手越来越用力。
可突然,他的手却有一松。
窗外秋阳虽明亮,却没有什么温度,疏疏地照入房中,竟有清冷之意。
谢不为眼帘半垂,似在看地上两人相拥的影子。
两人的影子自然也是紧密相缠的。
但在这般清冷的日光之下,一晃眼,浮光略动,影子之中竟陡然出现了些许的空隙。
并辨不得是幻觉,还是真实。
也在此时,他忽然语出喃喃:“可原本......不会发生。”
孟聿秋的心跳猛然一顿,“鹮郎?”
谢不为像是为这一声轻唤回了神,连忙仰首对着孟聿秋笑了笑,可却有些语无伦次,“我没事,怀君舅舅,我没事。”
说着说着,面上笑容竟一僵,但很快唇角却复扬起,又道,“我想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