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簇拥着孙昌的贼寇也都完全来不及反应,便被迫为如雨的箭矢击散。
但那几个衣着身形相仿的人却始终没有分开。
可就在此时,谢不为却忽然勒马,长臂一举,搭弓引箭。
真正箭矢上的箭镞寒光一闪,如流星一般划破了气流,射中了正在慌忙逃窜的孙昌。
一声惨叫之后,众人发现,那支箭竟是中了孙昌的左眼——但这却并未达到谢不为的意图。
他再次搭弓,可两侧却猝然冒出了更多的贼寇,将孙昌密不透风地挡了起来。
而他身后原本正在攻城的贼寇也都反应过来,放弃了攻城,转而迅速朝谢不为与弓箭手围聚。
谢不为知晓现下已是失去了射杀孙昌的机会,心下虽有不忿,却也只能调转马头,与十余弓箭手一道,冲开了一条血路,杀回了城中。
在城门再次于身后轰然关合之后,谢不为才后知后觉他的左臂之上竟多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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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浑身也非完好,即使是在轻甲的保护之下,腰上、背上、腿上也有多处血痕。
忽然钻心的痛令他额上冷汗直冒,身子也不禁歪斜,似要坠下马去。
但他却又及时忍住了堪比凿骨的痛楚,死死抓住了马缰,这才勉强稳住了身形。
李刘二将也在此时奔下城墙,于马前单膝跪下,面上皆有难得的喜色,“禀谢将军,海盗已尽退!”
谢不为面色煞白,却仍旧沉稳地朝李刘二将点了点头,“不可松懈,若是他们急于夺城,今夜或是明晨,他们还是会再一次攻城。”
李刘二将面上的喜色顿时消散,又皆隐隐叹息。
两人相顾后,先是李滨起身上前,仰首看着谢不为,稍稍压低了声,“禀谢将军,城中油脂已尽,恐怕再不能以此法守城了。”
又看了一眼挂在马身上的长弓,再道,“且城中也再无箭矢了。”
而刘二石紧在其后,也来到了谢不为身边,同样低声道:“城中粮草余剩不多,若还是要分发给城中百姓,便只够两日了。”
他见谢不为没有立即回答,便抿唇再道,“但若是只供军士,那便至少还够五六日。”
谢不为因疼痛而微微垂下的眼睑忽有一动,他知晓刘二石的意思,是在劝他弃民保军,以至保城。
可他也同样清楚,在他们来到鄮县之前,城中米粮便已尽,才至“人相食”。
若是他们当真不再给城中百姓分发粮草,那那些活下来的百姓,若想继续活下去,便只能再次相食。
谢不为想到此,心下的痛楚甚至更甚于身体上的疼痛。
马缰深深勒入了掌心,他几乎是咬着牙,才压下了浑身不自觉的颤抖,“可我们守城的意义又是什么?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守住这些砖瓦泥石吗?”
谢不为眼帘沉沉,半压住了视线,“如果城中再无百姓,此城与空城又有何不同?那我们又为何要死守此城?”
此话一出,李刘二将皆有一怔,旋即再次单膝跪下,垂首道:“是末将/属下糊涂。”
谢不为知晓李刘二将只是一时心急,而非真的是想放弃城中百姓,便也没有怪罪的意思。
“况且,两日便已足够。”
谢不为声音已是不受控地低了下去,却仍是在勉力激励军将,“两日之后,永嘉必定来援,到时海盗便不足为患!”
但李滨却默了片刻,再次仰首望向了谢不为。
“可,若是海盗再如此势攻城,仅以军士们的血肉之躯,恐怕很难撑过这两日了。”
谢不为闻言也缄默了许久。
他的面色愈发惨白,手臂上的鲜血终于湿透了赤红的长袍,一
滴一滴地坠落在地,将地上的尘土迅速染成了殷红。
李刘二将这才发现了谢不为身上的伤,便连忙起身,齐齐搀扶谢不为下马,再准备送谢不为回县府。
但下马之后,谢不为却回拒了回县府之意,而是半靠在马身,气息微微,强撩起眼帘,再询李滨:
“若是能有箭矢,是否能多一些胜算?”
李滨一愣,很快答道:“自是如此,可城中箭镞已尽,即使能找到足够的铁料,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再造出新一批的箭镞。”
谢不为却牵了牵嘴角,再重重喘出了一口胸中的浊气,“不必铁料,也不必箭镞,只要有足够的稻草,就能有箭矢。”
李刘二将皆有疑惑,谢不为却已是浑身痛到失力麻木,再不能多言,便只简扼道:
“去多扎些稻草人来,今夜垂挂城墙外。”
语顿,便有些支撑不住,勉强拽住了马辔,气若游丝,“替我转告军医,务必要让我在今夜之前醒来......无论用什么方法。”
话音未落,眼前便再一次陷入了沉沉的黑暗之中。
李刘二将一惊,忙接住了谢不为,又快速驾马回到了县府。
在与军医交代谢不为的言语之后,军医却面露难色。
他一壁为谢不为上药包扎,一壁道:
“谢将军本就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