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一声,细长银刀上的血滴入了铜盆之中,泛起了圈圈血色涟漪,但未及水面平静,便有更多的血滴如断珠般将铜盆里的水彻底染红。
白纱被完全铰开后,里头原有好转却再次恶化的伤口暴露在外,血肉卷翻,筋骨可见,这场景,纵然是见惯了各种伤创的太医正,看到之后也不禁眉心一跳。
可他却并不敢多言,只沉默着为萧照临清创敷药缠纱,其间为血染红的水换了一盆又一盆,但萧照临却始终一声不吭。
等太医正将白纱打了一个结,正欲告退之时,他略抬眼瞥了萧照临一眼,见萧照临的面色用惨白形容已不能够,才知,太子殿下原来也非不能感知伤痛的金玉所做。
在太医正退下后,张叔赶忙上前用浸过冰水的巾帕为萧照临细细擦去额上面上的汗珠,满脸心疼。
“殿下,下次切莫再如此冲动了,即使是要亲自去找谢公子,也需注意自己的身子啊。”
萧照临在听到张叔提及谢不为之时,眼眸才有一动,但却又缓缓闭上,仍是不言不语。
直到有侍卫请入禀告,萧照临才淡淡开口,声音沙哑,像是从喉头中硬生生挤出,“可有人招了?”
侍卫一凛,伏跪请罪,“恕属下无能。”
萧照临半掀起眼帘,睨了侍卫一眼,“不愧是颍川庾氏花大代价养出来的狗,都忠心得很,既如此,都砍了送回去吧。”
侍卫只拱手应下,再道:“东宫之中那几个细作已揪了出来,不知殿下要如何发落。”
萧照临冷笑,“他庾氏宁可暴露在东宫里的细作,再赔上那么多死士,就为了让孤不痛快一次,那孤又岂能辜负?”
他另手揉了揉额角,“不必审了,也都砍了,丢到庾氏正门去,只当是孤‘以德报怨’,将他们庾氏的狗全都还了回去。”
侍卫领命便走,身如阵风。
萧照临又似想到了什么,侧首问张叔,“昨夜之事,消息可都封住了?”
张叔连忙应声,“都按您的吩咐办妥了。”
语顿,略有迟疑,再道,“只是,陛下与那几位,应该是瞒不住的。”
萧照临斜乜了张叔一眼,“那便不是孤该考虑的了。”
可分明这句话语气还算得上正常,但下一瞬,萧照临却猛地扬起右手,将案头玉瓶摔碎,惊得室内侍人皆伏跪垂首,只有张叔在惊诧过后,忙又上前劝阻,“殿下,莫要生气,身体要紧。”
萧照临此时双眼怒睁,黑眸深沉,凝着地上的那四分五裂的玉瓶,胸膛起伏甚剧,声似质问,“你说,孤明明已经不追究一次了,他为什么还要欺瞒孤?”
张叔自然知晓萧照临说的是谢不为,也知道了谢不为与孟聿秋之间的关系,他私心其实已是想劝萧照临莫要再在意谢不为。
但他也知道,萧照临这是根本不可能放下,才会如此生气。
他在心中暗叹一声冤孽,又示意室内侍人皆退,才道:“奴虽
不知谢公子心中究竟是何想法,但奴知道,谢公子心中并非没有殿下,不说从前,只说昨日,谢公子对殿下的心疼在意做不得假,包括这些天来,谢公子几乎每天都在求见殿下,甚至不惜寻了别的方法,也要见殿下一面,情真至此,殿下也自有判断。”
萧照临面上沉色稍敛,可转又愈怒,“那他为何还要背着孤与孟怀君纠缠不清!”
张叔一时哑然,稍忖片刻,斟酌着答道:“无论谢公子与孟相是何关系,但,他们必然不会长久,谢公子不过是一时看不清罢了。”
萧照临这才怒色渐平,但却又另有烦忧,“这庾氏便是拿准了孤抓不到证据,才会如此嚣张,竟敢在孤的眼皮底下就对他动手。”
张叔倒是平静,低声劝道:“这没有证据也许还是好事,无论有没有证据,只要陛下与殿下心知肚明,此事是庾氏做的便就足够,陛下一定不想看到殿下您抓着庾氏的把柄不放,若真是如此,陛下会偏帮庾氏,会体谅殿下,却不会对谢公子有所优容。
但若是您与谢公子吃了这个暗亏,过些时日再与陛下说上一说,而陛下本就因大报恩寺一事对谢公子多有印象,便自会怜惜您与谢公子。”
语罢,见萧照临尚有所思,再道:“况且,为了不让殿下拿到把柄,庾氏此次可是下了血本,细作、死士尽为殿下所除,好些日子都缓不过来,又何尝不是塞翁失马之事呢?”
萧照临闻言终是点了点头,可还是有些忧虑,“孤知晓庾氏必定不会善罢甘休,可没想到,他们竟敢如此猖狂,难保他们之后不会再对卿卿动手。”
张叔再忖了忖,“奴倒有一个殿下可能想到过的办法。”
萧照临侧眸看向了张叔,“我知道你说的办法是什么。”又半垂下眸,“可孤......有些舍不得。”
张叔再劝,“但这却是现如今最好的办法了,既能让谢公子暂避风头,又能让谢公子有立功的机会。”
他稍稍偷看了一眼萧照临,又低声,“还能让谢公子不再与孟相......”
“好了,孤知道了。”萧照临眉宇间褶皱又显,“等他身子好了些再说。”
张叔见萧照临已有些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