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氏族人皆有好姿容,谢翊出山当年也曾以其风华倾倒临阳,但如今,已是两鬓斑白,风华不再,他头上的白发也正是他饱历风霜后的遗证,这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
谢不为眼眶亦有一酸,且谢翊不仅要为国事劳碌,还要为他操心,此次回来也不过是专程为了提点他,生怕他走错了路,毁了自己的前程。
谢翊自然看出了谢不为面上陡生的难过,他的神色中却闪过一丝莫名情绪,但很快便笑着抚了抚谢不为的头。
“说你心思太多是好事也是坏事,有些事不必多思多忧,去吧,早些回去歇息,明日还要去皇陵,那里不便带仆从侍奉,你要多多照顾自己。”
谢不为再有一拜,便依言退下。
他不知,谢翊居处的烛火亮了整晚,直到东方既白,谢翊
又不加停留地回了凤池台。
天色大亮之时(),东宫的马车已至谢府?()?[(),是来接谢不为去和萧照临汇合,再同去北郊皇陵。
谢不为毫不意外,也并没有推辞,而是大大方方登上了东宫的马车。
但到了北城门之时,却是一惊,原因无他,而是这去往皇陵的阵仗实在是大。
虽萧照临乃是“戴罪”前往皇陵自省,但毕竟也算是储君陵庙巡谒,不可随意*。
队列最中间是储君所乘的驷马金辂车,由太仆卿亲自驾驭,左右各有大将俱甲胄,踞于马上,后有大批卫兵扈卫森然,属车四十九乘,前有司南车、云罕车、武刚车、皮轩车等,后有蹋猎车、大辇、耕根车、豹尾车等,乍眼看去,不见尽头,蔚为壮观。
另有东宫属官分立两侧,辄越数百人,却皆严整,只闻道树上蝉鸣鸟啼,不闻丝毫其他杂声,当真是威严堂皇不已。
萧照临亦盛服冠履,身着玄金色储君衮服,罗衣罗裳,衣画而裳绣,是有九章,又层层叠叠,繁复至极,还有各式组玉佩加身,只看一眼便觉得累赘,更别说是在仲夏如此穿着,虽不必萧照临亲自行走,但只坐着定已是燥热难耐,谢不为倒当真对萧照临有些同情。
不过,他自然不会将心中情绪显露于面,下车之后便随着内侍所引,快步趋至萧照临车前跪伏参拜。
萧照临抬手虚抚,就有张叔亲自扶起了他,如此礼后,谢不为便想回到车后,乘属车往皇陵。
却不想,竟被萧照临喊住,他只好站立原地,再对萧照临稍拜,静闻萧照临吩咐。
“谢卿与孤同乘吧。”萧照临语调沉稳,但说出的话却让在场所有人皆有一惊。
虽说私下里,皇室未必能比世家多哪些排场,甚至在大多时候都称得上亲和,就连皇帝也常与世家大臣同席而饮。
但在如此陵庙巡谒的大场合,君臣之别便大有讲究。
即使功如琅琊王氏王丞相,在魏朝南渡之初,便有“王萧共天下”的故事,但在面对天子同座相邀之时,也要推辞道,“使太阳与万物同晖,臣下何以瞻仰?*”以全皇室之威。
是故,从公而论,萧照临虽还不是天子,只是储君,但同样代表了国朝皇室之最尊,此番相邀谢不为同乘,实为大大不妥。
更何况,萧照临可以是那个元帝,可谢不为却无琅琊王氏王丞相之功,便更加逾矩。
但,若从私而论,倒是略有不同。
萧照临与谢不为的君臣相好的传言着实不算空穴来风,萧照临曾两次大驾相救谢不为,而谢不为又是第一个留宿东宫正殿之人,在旁人看来,已算是坐实了他们二人的关系。
队列中的世家子弟频频相顾,皆有戏谑笑意。
而前朝之中,皇帝出行驾巡也不是没有过与宠妃同乘的先例,虽可算荒唐,但也并非少数。
且萧照临此番还够不上天子出巡,若要与“宠妃”共乘,也可只算是风流之事,倒也不会太为人诟病。
谢不为自是能想通其中两层含义,他倒不是觉得萧照临是为了拿他作“宠妃”,可能还是想在世家子弟面前显示出储君对他的看重。
但即使本意是好,却也让他为难。
毕竟这双重含义必定是密不可分的,且好事者肯定更加愿意以“宠妃”作释,到那时候,他与萧照临的关系可真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就在他犹豫之际,萧照临隔着冕冠九旈白珠的视线陡然微冷,又再一声催促,甚至还向谢不为伸出了手,黑色革制手套上的银戒反射着太阳的光辉,有一瞬的刺眼。
“谢卿,快上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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