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的一瞬,陈俞脑中出现的便是那日在宣明殿时,那个阮青竹看向他的眼神,那是一双与他记忆中的赵筠元全然不同的眼睛,可那眼神,却与她如出一辙。
可他很快回过神来,冷笑道:“你就算想救你那婢子,又何必把小满扯进来,小满已经走了,她的尸身都是朕亲自掩埋的,况且这阮青竹与小满生得也并未有半分相似之处,你说她死而复生,难道是借尸还魂?”
这显然是无稽之谈。
陈意也无法对此做出解释,可他却依旧笃定道:“我不知她是用什么法子活过来的,但我确定那就是她。”
不等陈俞再说些什么,陈意又神色悲哀道:“难道你竟是分毫也不曾察觉吗?她说话的时候总是眉头总不由自主皱起,紧张的时候手指总是下意识蜷缩,疼的时候总喜欢忍着,胆子很小却又很坚强……”
陈意一句句地说着,那些景象却也好似在陈俞脑中一幕幕出现,他想起她说话的时候,紧张的时候,疼的时候……
赵筠元与阮青竹那两张截然不同的脸竟渐渐重合,阮青竹难道……真的是赵筠元?
“你曾经杀死过她一回。”陈意着急道:“难道还要杀死她第二回吗?”
陈俞神色终于开始慌乱起来,他想到掖庭狱里边的景象,想起衣裙都被鲜血染红的赵筠元,终于无法再继续忍耐,大步朝外间走去。
文锦听到声音,还不曾回神,就见陈俞猛地推开殿门走了出来,而陈意也紧随其后。
他发觉陈俞神色不对,也顾不上旁的,连忙上前恭敬道:“圣上,这是怎么了?”
陈俞看也不曾看他,只急匆匆地问了一句,“那个昌庆宫的宫人,现在如何了?”
“这……”文锦显然没想到陈俞还会问及此事,犹豫应道:“奴才一个时辰前便已按着您的吩咐让底下人将那宫人好生折磨一番,那掖庭狱的刑罚非同一般,眼下怕是……”
他说着,想起那道瘦弱的身影,不由暗自在心里叹了口气。
那处的刑罚,便是那些个身量高大的太监都未必能在里边熬过一个时辰,更别说是一个如此瘦弱的姑娘了。
文锦的话音落下,他分明地瞧见陈俞的脸色好似又苍白了几分,脚下的步子愈发快了,宽大的袖袍从他身边掠过,带起一阵冷厉的凉风。
他勉强跟在二人身后,心下自然也疑虑颇多。
一个时辰以前,圣上不仅想杀了那个昌庆宫的宫人,甚至还下了命令说要将她好生折磨,让她以最痛苦的法子死去,最终再将她那早已残破不堪的躯体送回昌庆宫。
为的,是警告昌庆宫的主人,也就是警告陈意,让他不要再有不当有的心思。
可陈意来了一趟宣明殿,算来他进去还不到一刻钟,就彻底改变了陈俞的想法。
不仅让他生出放过那宫人的念头,甚至文锦还极为罕见地在陈俞面上瞧出了慌乱来。
文锦下意识觑了一眼面色也同样极
为难看的陈意,当真有些好奇他进入宣明殿之后,到底是与陈俞说了些什么。
可惜他得不到答复。
等到了掖庭狱,陈俞脚步依旧不曾停歇,只是心下慌乱之余又多了几分恐惧,眼下即便是他,也不知里边景象到底如何了。
而陈意跟在后边自然也要进去,可文锦反应过来,想着这掖庭狱若是没有陈俞的命令,那不论是何人都是不允进去的,便下意识要将他拦下。
可陈意只是冷冷地撇了他一眼,他便想起在宣明殿时,陈意是如何轻而易举地将他掀翻在地的,便也意识到自个根本无法将他拦下来,于是索性识趣地让开。
陈意大步迈进了掖庭狱。
陈俞走到关着赵筠元的那处监牢时,那两个负责对她行刑的宫人正拿了几根细长的银针缓缓刺入她的指尖。
这本来应当是极为折磨人的刑罚,受刑之人被这般刺入银针,无不痛苦呻/吟,可此时的赵筠元却任由那两个宫人将银针从她指尖插入,全然不曾发出一点响动,竟宛如死尸一般。
“住手!”陈俞脑中一片空白,直接将那还未回神的宫人一脚踢开,毫不迟疑地伸手去将她身上麻绳解开,口中止不住地喃喃道:“小满,对不起,对不起……”
那两个宫人并未听清陈俞口中所言,但却瞧出了他的身份,顾不得多想,神色慌乱地先行了礼,又见陈俞伸手要去解那麻绳,也不敢起身,只能爬到赵筠元身边帮着他将那麻绳解开。
粗砺的麻绳方才解开,陈俞便抱起赵筠元往外间走去,陈意也正在这时与陈俞碰上,昏暗的烛火下,陈意瞧不清楚陈俞怀中的赵筠元是如何景象,只是那极为浓重的血腥气味让他心头越发不安。
文锦守在掖庭狱门口,陈俞抱着人出来时他顾上不惊讶,就听陈俞吩咐道:“快请太医过来。”
文锦瞥见他怀中那个血人,哪里还敢耽误,连忙寻了个腿脚快的宫人往太医院去了。
而陈意也借着外头的光亮瞧清楚了赵筠元如今的景象,他眼底发红,咬牙道:“她如今是我昌庆宫的宫人,还请圣上将她还给我。”
无论如何,他都要将赵筠元带走的。
可陈俞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