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容闻言接着道:“后来那灰衣少年便不知怎的,竟是直接跪了下去,然后……然后用手中那把剑了结了自个。”
“奴婢看到这儿,实在被吓得不行,也不敢再偷瞧了,只放轻脚步趁那些个太监不注意便离开了。”
听到这儿,饶是赵筠元一直努力压制着自个心头的情绪,却也还是禁不住红了眼眶,“若不是我当初执意要将他留下,或许他也不至于遭此祸患。”
彼时,荆南本无意留下,是赵筠元瞧见他那豁了两道口子的铁剑,念着送他一把好剑,才执意让他留下的。
如今得知荆南的下场如此,让她心里又如何能好受?
春容却摇头道:“奴婢当日虽不曾将那领头太监所言听得真切,可却也能猜到那太监大约是用什么荆南少侠所在意之事
威胁了他,否则荆少侠一身本领,何必……就这样心甘了断?”
赵筠元默了半晌方才苦笑道:“是我想错了,春容,你与荆南并不相识,所以不知他的性子,他并非是受了威胁,而是服从了命令。”
春容一怔,又听赵筠元神色嘲讽道:“那位青州的沈大人让他听命于圣上,他自然会一心服从圣上的命令,那些个太监大约是给他瞧了什么信物,所以他方才甘心了断。”
春容显然不曾听闻过这样忠心之人,下意识问道:“若是如此,圣上又为何非要置他于死地?”
这样忠心又武力高强之人,总有能派上用处的时候吧。
“那是因为……”话说到这儿,赵筠元张嘴便要解释,可话到了嘴边,她却又止住了话头,而后摇头道:“春容,往后你出了宫,这些事情便再与你没了关系,知道得太多,于你也是没有好处的。”
春容是个聪明人,听到这,自然也明白了赵筠元的用意,想到自个方才那胆大包天的刨根问底之举,不由惊出一声冷汗,连忙点头应道:“是。”
赵筠元“嗯”了一声,而后摆了摆手道:“你也先退下吧,今日之事,你只当作什么也不曾发生便是。”
春容回过神来,又是应了声“是”。
等她转身出了殿门,虽还有心惊肉跳的感觉,可到底终于将藏在心底的那些话说出了口,这会儿,竟也如同卸去压在心中的一块重石一般,浑身松快了许多。
只是赵筠元这会儿心里却并不好受。
她原本虽一直未曾将荆南寻着,可却从不曾想过那个武艺高强的灰衣少年,那个总低垂着眉眼,小心翼翼唤她“赵姐姐”的少年,竟就这样丢了性命。
若是他有反抗的念头,凭着他的本领,即便是杀出宫去,想来也不会是什么难事,可却偏偏因为一片忠心,而甘心赴了死。
联想起那位曾帮着陈俞逃脱北岐人的沈大人下场也并不好,赵筠元又怎么还会想不清楚其中缘由?
彼时陈俞用了一块假的玉佩诬陷陈意,声称路上曾遭遇陈意所安排之人的刺杀,以此让先帝将陈意功绩尽数抹去,还将其幽禁于昌庆宫。
而知晓真相之人,除却赵筠元外,那便是那位沈大人及其亲卫,以及一路将他们一人平安护送回了上京的荆南了。
想来陈俞既然能面色不改的拿出那块假的玉佩,自然是一早便将所有一切尽数想好,就连那位沈大人与荆南的下场,也一早便定下。
可荆南……
便是陈俞吩咐他一句,让他不能将此事道与旁人,他便是豁出命去,也会守住这个秘密的啊。
想到这,赵筠元心头不由得涌上一阵酸涩,转头拿了帕子,眼泪却先落了下来。
***
废除皇后之事,朝臣们虽不曾应下,可陈俞到底是起了这念头。
常宁宫这边打听着消息,一听到动静,便上赶着到贺宛跟前禀告。
贺宛听完玉桑所言,面上却添了几分愁容
,“圣上的心思本宫是知道的,可惜那些个老匹夫总来碍事,若不是本宫如今还不曾站稳脚跟,定是要在朝堂上扶持些本宫的势力才好。”
玉桑点头应了声“是”,又安慰道:“其实娘娘倒也不必太将此事放在心上,毕竟那些个老家伙再有意见,最终还不是得听咱们圣上的?”
“旁的不说,就说将那赵皇后幽禁之事,那些个老家伙一个个都对此事意见颇大,可到底却还是只能依着圣上的意思,可见那些老家伙到底是改变不了什么。”
玉桑是个嘴甜的,这些话正好是说中了贺宛的心坎里,她面上带了笑意,片刻后,又兴致极好道:“如此说来,如今的赵皇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到底是认识多年的老朋友的,本宫便去瞧瞧她。”
话虽然是这样说,可玉桑怎会不明白贺宛心里是在打着什么主意?
无非是想让赵筠元难堪罢了。
如今这时候跑去永祥殿,其实不算聪明做法,只是玉桑也知道贺宛的性子,到底没开口劝。
反正如今的圣上心里唯有一人,便是贺宛。
想来即便有的时候她行事嚣张了些,也不至于闹出什么事来。
贺宛心下却并没有这些复杂念头,只满脸得意地出了殿门。
等到了永祥殿,外边正修剪花枝的玉娇虽不曾想过贺宛会来,可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