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修,却没想到这人竟然在无声无际中篡改阵法阵纹,深入地底灵脉,将此地变成数千里的献祭之阵。
“天虚剑门的阵法……这种阵法,早就被我玩烂了。”
鬼修抬起头,满头的白发如瀑落下,一双镌刻红色符文的眼睛看着万宝殿下穿白袍的修者,他没有去听其他修士的声音,唯独超度二字,充斥在他仅存的意识里。
超度?超度谁?
他等了数百年,就等着这群人全都进入他的领域,如若要下那十八重地狱,这些人,都要随他一同下去,谁都不能独活。
“你疯了,你这么做,会让灵脉崩塌的!”高僧喊道。
“这又与我何干?”鬼修低低地笑了起来,他脸色近乎青白,唯独那往下流的血痕昳丽非常,整个身体随着他的笑声颤动着,压在他身上的阵法渐渐碎裂,“万宝殿,问仙台……脏死了。”
鲜红的液体从他的眼睛里流出,一滴滴地滴落在囚笼的符阵上,源源不断地为底下的符阵提供灵力,而这些鲜血没过囚笼,落入了万宝殿内的神台上,使得神台上晦涩的纹路亮了起来。
一时间,数多大能者急急后退,却已经被覆盖在万宝殿周遭的阵法笼罩住。
献祭大阵已成,离得最近的大能者都被困在此地,灵力与生机皆被阵法迅速吞噬。
底下修者的声音像是被深水阻隔,嗡嗡的声音伴随着远处的镇魂铃,是万宝殿内所有仙器的同悲声。
恶魂感受到了躯体上的禁锢正在逐渐消失,随同这些禁锢消失的,还有他的生命……他仰头听着四周的惨叫声,无视那些人的声音,费劲地从囚笼里爬起来,他转身之际浑身的骨头发出碎响,他却全然不顾,一双无神无聚的眼睛看着身后。
身后别无他物,仅有一把雪白的剑,在献祭阵法中屹立不倒。
鬼修突然笑了一下,伸手摸着,摸到腿骨之上那锋利的剑身,有一点点地往上,最后抓住剑柄。
“师兄,我就要死了……正好,你们也能走了。”
符阵吞噬囚笼的时候,压在他身上近千年的枷锁灰飞烟灭。
而他那半人半魂的恶魂躯体也在此刻随风逐渐崩塌。
从森森白骨,化作阴阴飞烟,消散在灵力的洪流里。
在他即将消失的时候,万宝殿内的仙器残魂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碎裂的残魂聚集在一起,纷纷涌向囚笼中心的献祭阵法,被他握在手心里的雪剑忽然散出微弱的剑光,顿时疾飞而出,在万物崩塌之际裹住了那恶魂的残魂。
仙灵裹着恶魂,镇魂铃的悲鸣消失殆尽。
鬼修仰头,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点余光。
东寰修道界天启年间,万宝殿塌,天虚灵脉毁,大能者陨落无数。
至此,修道界灵气衰竭。
-*
千年后,东寰修道界南坞山间。
风雨瓢泼,急掠而去的黑影溅起满地的泥泞,脸色苍白的少年奔波在密林之中,他慌不择路地往前跑,身上全是树枝与碎石割出来的伤口,内心几乎快要被风雨中逼近的声音占据。
忽然间,少年踩空摔入山道泥泞的水坑里。
“跑什么?”
声音骤然拉近。
少年脸色顿时变得惨白,他的手胡乱摸索着,摸到地面的碎石急忙抓起,害怕地朝着四周挥动着,只是他刚抬起手,左手就咔嚓一声往后一扭,竟被人狠狠折了。
一股强劲的风吹向他,将他整个人掀翻摔在了悬崖边上。
这时候,一个身穿黑衣的人在风中渐渐显形。
“还跑吗?”黑衣人嗤笑问道。
少年重重地喘息着,似乎感觉到崖边的风,他忍着痛往回缩了缩,却忽然撞上了一只手。
“宿聿,天元城宿家人,年十八,阴年阴日阴时生人,三魂残缺……”黑衣人稍微用力,钳制着少年的脖颈,将人从地面拎了起来。
雨水溅在少年身上,他发丝凌乱,被念至名字时颤抖地想往回缩,一双无神的眼睛无波无澜,挣扎的力道却大了甚许,却丝毫撼动不了钳制在颈间的手。
“……怎么才是个炼气期,亏了这煞星的命格。”黑衣人看到这情况冷笑一声,垂首看着另一手中命书,眼前少年的命数全都跃于纸上,短短十八年间,不受家族待见,神志愚钝,资质极差,更是眼盲有疾者,“宿家人,麻烦。”
“天资愚钝,能入道已经相当不错了。”
不远处,一个中年修士靠近了几步,却不敢接近黑衣人,“您放心,人在宿家已经没有价值了,您可以任意处置。”
男人垂首低头,将少年拉至面前,欣赏着他因窒息逐渐涨红的脸孔,近乎审视的目光扫过少年的眉眼。似乎没从少年身上得到他想看到的东西,他无趣地啧了一声,像这样的货色,也亏得宿家看那么久……把人弄出来还费了点时间。
那位说了——
阴时诞生的煞星命,最好就是从这世间从此消失,这样才能了绝后患。
月沉黑天,悬崖间冷风呼啸,压制不住的阴气正蹭蹭地往上冒。
黑衣人低着头,手中的少年浑身已经湿透,活人到底还是存在一丝隐患。
煞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