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裳笑了一声:“你也真是看得起我与陛下,只可惜,人啊,永远都不是万能的。”
“怎么会呢?”画儿听见两人的对话,在一旁插话进来,声音清脆活泼:“在奴婢的心目中,娘娘与陛下就是万能的,奴婢还从未见到有什么事情难得住娘娘与陛下呢。”
“有的。”云裳嘴角勾了勾,垂下眸子,笑容仍旧清浅,只是眸光却渐渐悠远了起来。
自然是有的,能够难住她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比如生命的流逝。
她此前也上过战场,在战场上,看过太多人的离开,可是许多时候,她却也无能为力。
还比如,她的身子。
云裳的手轻轻抚上自己的小腹,又笑了笑,没有说话。
浅酌连忙道:“娘娘昨夜一夜未眠,现在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奴婢去给娘娘端些热水来泡泡脚,娘娘先歇会儿吧。”
云裳点了点头:“倒的确是有些困顿了。”
泡了脚,云裳便躺到了床榻上:“若是浅音派人送东西入宫了,记得将我叫醒啊。”
浅酌连忙点了点头应了下来,又将床帐放了下来:“外面有些亮,奴婢将床帐放下来给娘娘挡挡光。”
云裳颔首,缓缓闭上了眼。
许是实在有些时日没有这么熬过夜了,神情紧绷之后,一下子松懈下来,倒实在是有些困顿,云裳闭上眼,不一会儿神志就开始模糊了起来。
迷迷糊糊之间,还听见浅酌在同画儿低声说着话:“以后说话可得警醒着些,莫要又勾起娘娘的伤心事了。”
“是我的错,我当时也没想那么多。”
“好了,下回注意着些就是了。”
云裳下意识地勾了勾嘴角,翻了个身便睡了过去。
“娘亲!娘亲!”耳边骤然响起承业火急火燎的声音。
云裳乍然一个激灵,睁开了眼,就瞧见承业已经爬上了床,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一见云裳睁开眼,承业就扑进了云裳怀中:“娘亲!”
“怎么了?”云裳脑中仍旧有些迷迷糊糊的,只将承业接住,才抬起眼来看向一旁。
浅柳立在床边,见云裳看过来,便连忙开口解释着:“太子殿下一直朝着要见娘娘,奴婢无法,只得将他带了过来。殿下见着娘娘正在午歇,便以为是娘娘出了什么事。奴婢解释了很久,殿下也不听,非要将娘娘叫醒。”
云裳明白了过来,这大抵是上次洛轻言假死那一回留下的阴影了。
云裳抱着承业坐了起来:“娘亲没事,就是睡了个午觉而已。”
“可是我午觉都醒了,娘亲却还没醒。”承业定定地看着云裳。
云裳忍不住笑了一声,点了点头:“是,是娘亲的错,娘亲太贪睡了。”
起了身,云裳陪着承业玩了一会儿,就瞧见浅酌拿着一本册子走了进来。
云裳大抵猜到那册子多半是浅音派人送进来的,就寻了个由头将承业支走了,随后才接了过来。
“浅音姐姐说,这是剩下的二十一个世家中,按着娘娘的吩咐找到的人的资料。那日畅听园中宫处死官员六十七人,有三十五个分别来自这二十六个世家,其余的三十多个都并非出生锦城世家。有从地方上提拔上来的,有通过科举考取而来的。虽在朝为官,家中在这锦城也尚未立稳脚跟,尚且不足为惧。”
云裳点了点头:“这样的人家,若是遭人煽动,也容易闹事。这种人家,出事的人,大抵便是家中支柱,一旦出了事,受到的打击尤其大,反倒不易拉拢,闹起来也不依不饶,需要仔细安抚才是。”
浅酌听云裳这么一说,倒也觉着云裳所言的确有几分道理,眉头蹙得愈发紧了几分:“浅音姐姐说,那部分官员的家中情形她也会仔细派人调查,需要些时日。娘娘可有想到法子,这部分官员的家人,又该如何处置?”
云裳握着那册子沉吟了片刻,才开了口:“即便陛下发布了公告,说那些官员是因为谋逆而被处死,可是他们一死,他们家中人却定然不会觉着他们该死,定然都会将我与陛下视作仇人。虽家中没什么势力,闹起来也的确叫人头疼。”
云裳微微抿唇:“朝中倒是需要一些,明目张胆与陛下作对之人。”
“明目张胆同陛下作对的人?”浅酌眼中满是疑惑:“此番畅听园之变,便是为了拔除异己,娘娘为何又说,朝中需要一些明目张胆同陛下作对的人啊?”
“异己,和明目张胆同陛下作对之人,是两个全然不同的意思。”云裳眸光愈亮:“我们拔除的,是那些私底下背叛了陛下,投靠了夏侯靖亦或者其他势力之人,以及那些心中摇摆不定,见谁处于优势便向谁倒的墙头草。这种人,会暗中给陛下使绊子,在其位却反倒利用职位之便,为咱们的对手提供消息情报,是万万不能留的。”
“而明目张胆同陛下作对的人,有两种人,一种是那些心中本是忠于陛下,可是有自己的想法,总是与陛下政见相左之人,他们的忠心是不容置疑的,只是因为观念不同,亦或者是对陛下的某些做法不认同,因而看起来似乎处处与陛下作对。他们会高声谏言,可是私底下却不会搞什么乌七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