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深奥的一句话,甚至包含着很多层含义,听在不同人的耳中,会有不同的意思。
但楚然知道,王妃是个聪明人,必定会明白他的话中之意。
主子身份不低,这些年来即使有所收敛,可在朝堂之内仍是树敌不少,明处暗处的敌对更是多不胜数,在这偌大的御王府中,可能藏着数十名、甚至上百双眼睛。
无数人等着陷害主子、捉主子的把柄,甚至想害死主子,也有聪明人懂得利用主子的软肋、借力打力。
很多时候眼睛看到的东西并不一定是真实的。
就以白族一事为例,若说主子算计了王妃,可目的呢?主子最后得到了什么?又有什么好处?
他身为局外人,将此事看的一清二楚,可王妃却一直和主子怄气,主子更是因此像是换了个人般,行事作风越发阴戾,整个人带满煞气,时刻冷冽的像风卷残云般狂躁。
他实在看不下去了,这才忍不住的跑到栖梧院来。
楚然抿了抿嘴,突然留下两个字,离开了。
王妃若是聪明的话,必定会明白他的用心,可王妃若是再执拗的怄火下去,与后院那群女人无异,只能说主子真心错付,不
值当。
他走了,院内一片安宁,水声滴答滴答,像是滴在她的心口,恍惚间时间放慢十倍,周围的景物消失,她变得庞大,大到俯视王府,俯视整个帝都。
此时,有无数的画面在脑中快速闪烁。
那天,在茶楼,车夫战战兢兢的告诉她王爷出去了,可他只是一介车夫罢了,怎么会知道夜御呈的行踪?
再者,那天她一直在一楼,夜御呈不可能从大厅出去,而马车是停在大厅外的,车夫怎么可能看见夜御呈离开?
是那个车夫引导她去白族的。
如果当时夜御呈没有赶来,她死在剑下,她的死除了能够让王大人抓住白族的人之外,还能有什么益处?是什么人想要害她?是与左相府为对,还是想借着她的手去害夜御呈?
思绪在脑中翻飞,无数种可能性在闪烁,最后留下楚然离开时道出的那两个字:‘寒潭’。
寒潭!
秦挽妖倏地睁开双眼,提步往外走去。
她曾听小玉说过,在王府的后山有一片寒潭,夜御呈定然在那里!
栖梧院外,可谓是热闹的紧,下人们三三两两的走在一起,嘴里八卦的议论着:
“……就是那天,婉侧妃
真是找死,竟敢跑到栖梧院挑事,现在被休弃了吧,真是活该啊!”
“你们说,这段时间王妃都住在栖梧院,该不会是要得宠了吧?”
“咱们以后可要对王妃好点……咦?那不是王妃吗!”
正说的热闹时,就看见不远处、一抹纤细的身影踱步走过,步伐匆匆、眉阔凝起,他们还没有来得及行礼,人就已经走远了。
待人影消失,他们才不敢置信揉眼睛:
“王妃不是烧伤了吗?怎么看不出一点伤过的样子?”
“我听说王妃毁容了,可这……不像啊?”
“我倒是觉得王妃比以前更加好看了……”
下人们叽叽喳喳、议论纷纷,各种行礼声交织在秦挽妖的耳畔,秦挽妖置若罔闻,步履笔直的朝着后山走去。
她错了。
大抵是为愤怒冲昏了脑袋,只顾着生气,导致她有一个环节没想明白,以至于后面的环环相接,一步错,步步错,可那个男人竟然愣是一个字都没向她解释!
她以为自己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没想到夜御呈比她还犟!
她快步朝着寒潭走去,先是走,后是奔,最后提着裙摆越走越快,还未抵达寒潭,她抬眸
便远远的看见了一道宽厚的背影。
寒潭之中雾气渺渺,潭水从手指般细小的泉眼里淌出,哗哗的滴入潭中,两边的竹林挡住细碎的阳光,微风拂来,几片纤长嫩绿的竹叶轻盈飘下,悄无声息,那个男人似与大自然的静融为一体,格外安宁。
雾霭飘荡,男人精壮的后背隐约显现,一道伤口赫然映入秦挽妖的眼底。
男人的后背上有一条极长的剑伤,从右肩的位置一直划到左背腰部,竟有成人年手臂那么长!
原来那天他不是伤着手臂,而是肩上的血淌了下去!该是多么深的伤口,才会流出那么多的血,但直到伤口结出蜈蚣一般丑陋的疤痕时,她才知道。
他竟然伤的这么重!
秦挽妖下意识走去,脚下踩到细树枝,发出轻微的声音,紧随之便听得哗啦水声乍然响起,男人已经警惕的披上墨袍,眸光锐利的扫视而来。
四目相对时,有一瞬的死寂。
这一瞬,相望两无言。
秦挽妖本有许多话,可到了此时,竟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一般,道不出一个字来。
沉默……
静到几乎能听到竹叶飘落声的沉默……
秦挽妖垂在身侧的
双手微微握起,喉咙轻轻吞咽了一下,迟疑的开口:
“你……”
“伤好了?”
两人几乎同时出声,但男人低沉的嗓音盖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