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无能,尚未能卜测得出。”
圣册帝看着他:“是未能卜测出,还是国师不肯泄露天机?”
面对帝王此问,天镜国师并无半分惶然,只道:“贫道当年初见圣人出生之际,便窥得圣人有帝王之相,圣人既为天定之君,只管安心顺应天意便是。”
“天定之君……也是有定数的,朕时常想,定数的尽头会是什么。”
圣册帝低语间,看向那樽焚着安神香丸的三足金乌香炉,出神般道:“国师可知,朕的孩子,或许已经回来了。”
天镜国师眼神微震。
“陛下是指,那天女塔……”
“是。”圣册帝道:“正因是得了国师那则卦言提醒,朕才有此猜测。朕已借塔中阵法试探过她,只是并未见异样。”
天镜国师眼中惊惑不定:“那圣人为何仍存此猜测?”
圣册帝:“阵法或会出错,人为亦不无可能。”
天镜国师:“如若果真是骨肉至亲……母女之间,或会有所感应才是。”
“若她刻意将一切可感应之迹藏起,不愿与朕相认呢?”圣册帝眉眼间有一丝复杂的失落之色,“也或许……的确是朕多思了。”
天镜国师若有所思。
片刻后,天子的声音再次响起:“故那则卦言,还请国师务必多加用心留意。朕与那个女孩子之间,除吉凶羁绊之外,更有朕另在意之事……”
“是。”天镜国师应下:“贫道明白了。”
天镜国师离去后,圣册帝的视线再次落在了那樽香炉之上。
凡是在甘露殿侍奉的宫人都知道那樽香炉的特殊之处,需格外小心对待,不容有分毫闪失——那是先太子殿下东宫里的旧物。
圣人每每看向香炉时,必然是念起先太子殿下了。
此刻便正是如此。
香炉上方极澹的香雾缭绕飘散着,正如圣册帝心中那一丝始终看不真切,抓不安稳的猜测。
若果真是阿尚,若果真不愿与她相认……这其中缘由,旁人不知,但她知。
而她的阿尚,向来重感情,尤其爱护她的部下同袍……
若是阿尚,便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常家郎君蒙冤而死。
可即便是阿尚的魂魄,被困缚在如今这一无所有的躯体里,也并无撼天之力,行事总需顾及后果。
那么,身处绝境之中,会为了救人,来认她这个阿娘吗?
显然,这也将是一个试探的机会,且要比那阵法更可用。
因为她的阿尚,自己可苦,可死,却最见不得身边之人受苦,受死。
自己不惧,却会为身边在意之人而惧。
从这个孩子还很小的时候,她就很清楚这一点了。
曾经她借此做了许多事,从让那个孩子穿上男孩子的衣袍,再到之后的一切……
她是不是一个很卑鄙的母亲?
而今,她在等着那个唯一有资格回答这句话的人,回到她身边来。
她需要阿尚,大盛也是。
……
同一刻,侧殿内,昌氏缓缓张开眼睛,看着四周陈设,有着短暂的呆滞与茫然。
意识很快恢复,她想起了自己昏迷前的一切。
她今日入宫同圣人坦白一切,胆战心惊而恐惧绝望,加之多日未曾歇息好,最后竟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昌氏面若死灰,从榻上坐起身来,看向一旁的背影,试探开口:“……洛儿?”
“母亲醒了。”明洛声音很澹,并未回头看昌氏。
昌氏已顾不得也不敢去追究她的态度,只不安地问:“圣人她……”
明洛漠然打断她的话:“圣人自会将一切安排妥当,母亲既醒了,那我便送母亲出宫吧。”
历来外命妇也没有在宫中留宿的规矩,且这般关头,盯着的人有很多,若开留宿先例,会惹来不必要的猜测和麻烦。
昌氏便只能匆匆起身,跟在明洛身后出了侧殿。
宫灯高悬下,昌氏看向寝殿方向,犹豫着问:“我是否应先去拜别圣人……再出宫去?”
“不必了,圣人已有交待,只待母亲醒转,遂出宫回府即可。”
“也好……”
出了甘露殿后,昌氏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座帝王之所,心中升起无限悲凉与不甘。
这大约是她最后一次有机会来这里了。
因碍于明家声誉之故,固然不会有任何罪名降到她身上,但此事之后,等着她的……
今日,圣人答应了她不会迁怒昌家,但前提是她自己担下并了结一切罪责。
自我了结的选择有很多,是服毒呢,还是白绫,或是自裁?
昌氏嘴角泛起一丝惨澹的笑。
曾经消失在应国公府的那些妾室,或连妾室都还不是的女人们的死法,如今倒轮到她来选了……
昌氏看向走在前方的明洛。
她还记得,这位县主的姨娘,是毒死的。
谁让她的女儿运气好,被选进了宫,入了圣人的眼,且成了县主呢。
运气总是有限的,女儿运气好,那做姨娘的便只能倒霉了。
县主的姨娘总不好直接见血光,否则还是有点麻烦的,所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