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增为司宫台之首,寻常小事只需差下面的人传个话即可,能让其亲自前来的,多是紧要或不宜宣扬之事。
“昨日那罪人裴氏所言真假,已经查探清楚了。”喻增道:“常将军府上的那位小娘子,并非姚廷尉之女。”
“竟不是吗……”圣册帝这才睁开眼睛:“可姚翼私下寻人,想来总不会是假的。”
“的确有寻人之举,称是替一位故友寻女,虽不知此言真假,是否有不便明言之嫌……”喻增斟酌着垂眸道:“但的确是寻错了。”
也就是说,找人是真,但要找的人并不是那常家女郎。
圣册帝会意,微一颔首。
她并无意插手臣子家事,但正如朝堂与后宫向来紧密相连,臣子的家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亦在她需要掌控的范围之内。
她的眼睛总需要看得更多。
因为有无数双眼睛也在时刻看着她。
……
午时用素斋时,常阔频频往女儿碗中夹菜:“多吃些!”
乔玉绵点着头,柔声道:“是啊宁宁,你要多吃些,伤才能好得快。”
乔玉柏则道:“而且挑水很累的。”
常岁安:“打人也很累的!”
乔玉柏难得没有反驳他的话,沉默了一下,点头:“是。”
毕竟将人都打成那样了,想必的确是费了很多力气的。
又听到此事,乔玉绵欲言又止。
她想说打人终究不好。
可转念一想,宁宁打的也不算是人吧
那应国公世子,是出了名儿的不干人事来着。
打人不对,但宁宁打的不是人——
想通了这一点,乔玉绵突然觉得那就没问题了。
她也试着给常岁宁夹菜:“来,宁宁吃块笋。”
她眼睛看不到,只能夹起面前的菜递向常岁宁的方向,常岁宁忙端起碗去接住。
很快,她面前的碗碟便堆成了小山一般。
常岁宁有些发愁。
喜儿在旁看着,总觉得下一瞬自家女郎就要说出有损功德的话来——没肉,吃饭不香。
饭虽然不香,但常岁宁还是把面前的饭菜全吃掉了。
午后,她的禅院突然热闹了起来。
“本是想着常姐姐有伤在身,需要静养,便没敢过来打搅……”
可谁知一转眼就听说常家姐姐不但去了后山挑水,竟还将应国公世子揍了一顿!
姚夏想到此处,又不禁目露钦佩之色:“我还是头一回听说那应国公世子被打呢!”
“是啊是啊……”
“常家娘子真是勇勐!”
跟着姚夏过来的五六个女孩子叽叽喳喳地附和着。
“那应国公世子可不是什么好人呢……”有一个样貌姣好的少女压低了声音,忿忿说道:“行事嚣张荒唐,是个色胆包天之辈。”
“没错,此人沉溺酒色,行事轻浮……乃众所周知之事,论起色胆包天来,放眼京师,唯一能与之一较高下的,也就只有姚二娘子一个了!”有女孩子煞有其事地道。
姚夏:“呸呸呸,我和他可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女孩子们笑闹起来。
能与姚夏玩到一处的,多是性情活泼开朗,爱说爱闹不在话下,胆子也比寻常闺秀大些。
有人出于关心小声问道:“常娘子为何会与那应国公世子起冲突该不是他觊觎常娘子美貌,欲行轻薄之举吧”
常岁宁摇了摇头:“那倒没有。”
至少没来得及有。
想来日后也不敢有。
“如此便好……”
“往后常娘子还要小心提防此人才行。”
“那常姐姐是为何事教训的他”姚夏好奇地问。
常岁宁掩口打了个呵欠:“他欺负我一个朋友,他执意要打架,我便只能还手了。”
一群女孩子们闻言惊讶难当。
常娘子竟是为了朋友打了应国公世子!
且打赢了!
有人又不禁想到那日花会上常家娘子踩虫子的英姿。
——常娘子还缺朋友吗
常岁宁这个呵欠打罢一抬眼,就对上了一双双亮晶晶的眼睛。
所以……她今日揍了个人,竟还揍得众望所归了
且竟有一揍成名之势。
想来,这应是和在战场上杀敌时,专挑对方军中有身份的去杀,是一个道理。
嗯……思路突然打开了。
常岁宁试图在脑海中拟出一个小册子来,将京中可打之人列于其上,以备不时之需。
待姚夏等人离去后,常岁宁即从椅中起了身,往外走去。
喜儿连忙跟上:“女郎还要去挑水吗”
“今日不挑了。”
喜儿松了口气。
她已经悄悄给女郎算过了,寻常娘子抄经做早课若能加十个功德,那女郎挑水便可加百个,而女郎又打了那明世子一顿,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可谓是大净特净了佛祖耳目,佛祖但凡讲究点,至少得给她家女郎加上千把个功德吧
这么一算,女郎的功德如今已是一骑绝尘,这水断是不能再挑了,否则当真是不给其他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