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振宗闭着眼睛,心中快速回忆那些账簿。
说来也怪,他这一路上脑袋跟浆糊似的纷乱不堪黏黏糊糊,可此刻却难得的静下心来。
「对,这样就好!」王八耻继续笑道,「越是大机缘,越是要沉得住气,明白吗」
然后,他又低声道,「记住,皇上喜欢有朝气稳重的人!」
「下官,多谢...」
「嘘!」王八耻横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启禀皇上,课税司典簿张振宗到了!」
「传!」
「臣张振宗,叩见吾皇万岁....」
饶是心中一再告诫自己镇定,可是进殿之后,张振宗还是忍不住浑身颤抖,腿肚子发软。
「起来吧!」
朱允熥看了看眼前这个比他还小的年轻人,直接开口问道,「朕让人查的,关于各地海关是否有罂粟交易的事儿,是你查出来的」
「这....」张振宗迟疑片刻,忽然一咬牙,抬头大声道,「回皇上,不是臣查出来的」
「哦」朱允熥顿感意外。
就听张振宗继续说道,「臣自进了课税司,就是整日和这些账簿打交道。臣愚钝,才学不高。只能把这些账簿反复抄写,才能熟记于心!」
说着,他又道,「所以,不能说是臣查出来的。是臣,记在心里了,恰好皇上今日要问!」
「哈哈!」朱允熥大笑,然后对李至刚道,「这是个实在人呀!」
李至刚也跟着笑笑,「他这人,就胜在勤勉!」
说着,他也看了张振宗一眼,心中暗道,「这小子今日有了这番机缘,回头我是不是给他升一升」
「好几年的账簿呀!」朱允熥感慨,「光字数怕就有十几万字,林林总总既绕口又繁琐,你居然都记在心里」
说着,朱允熥继续道,「各地海关之中,只有宁波和广州,有罂粟进来吗」
「回皇上!」张朕宗大声道,「福州港泉州港也有,但不是番邦商人贩卖,而是本土商船出海从番邦采购而来的。」
「报关都以药材的名义进关,所以是按照药材抽税!不过这几个地方,进来的数量都少,而且往往一年也没几次!」
「罂粟数目最多来往最频繁的就是宁波广州两地!」张振宗大声说着,心中也渐渐安定下来,「这些罂粟都是直接进药铺药房,用以制药!」
说到此处,他顿了顿,「若皇上要问这些药材都销往何地,臣暂且不知!但,想必各地城门税,邮政仓储都有据可查。」
「各地城门税的税票,邮政仓储的票据,是课税司乙字科的事!臣没有看过那些账!」
「人才难得!」
朱允熥心中暗赞一句。
随即张口笑道,「不错,骤然之间能说到这些,足见你平日办差勤勉.....」说着,笑道,「这何止是勤勉了,简直就是钻进去了!」
「臣不敢居功!」
张振宗的余光看着李至刚的背影,他可是知道自己的顶头上司有多小心眼。
于是开口道,「账簿烂熟于心都是臣等份内之事!平日李少保总是督促臣等,必须要做到自己份内的事了如指掌!」
「臣年轻,出身低微,能穿上官衣已是祖宗积德天大的造化。李少保管着课税海关两司,从来都是能者上庸者下。是以微臣不敢马虎,只能笨法子,把这些都记在心里!」
「臭小子!」
李至刚心里笑骂,「算你懂事!」
「李爱卿管部,朕是信得过的!」朱允熥点点头,「传旨,李爱卿知人善任驭下有方,赏砚台一对!」
「臣,叩谢皇上!」李至刚大喜,匍匐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