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这案子不能这么断!”
奉天殿中,御座之下,刑部尚书老臣夏恕顶着老爷子不善的目光,对朱允熥开口劝诫。
“国家有法度,殿下岂能随意偏袒事实公论有待商榷,三条人命大罪,殿下一言勉之。臣以为甚为不妥,倘若天下官员,以后都已殿下所说处理此等案件,如何服众”
“耿二郎到底是过失杀人,还是故意杀人,片面之辞不足以服众。”
黎明时分,奉天殿的气氛有些沉重。
堂堂天子脚下闹出三条人命,杀人者不是穷凶极恶的强盗歹人,而是老实巴交的百姓。事件的起因乃是朝廷征地,官买民宅。
大明上至老爷子,下至六部官员,于拂晓举行朝会,都是面色沉重。老爷子看着锦衣卫的详细奏报,恨得直咬牙。以至于坐他身边的朱允熥,都能听到他的咬牙声。
“臣复议!”大理寺卿马铭铎也开口奏道,“臣以为,要先收押,再审案”
“还审个屁!”
啪地一声,御座上一个茶碗飞过来,老爷子气得已是站起身,须发皆张,“拆人家房子,绑人家家眷,还不许人家反抗你们书都读狗肚子里去了,咱问你们,就凭那些泼皮做的事,是不是斩立决的罪过”
说着,老爷子掰着手指头数着,“威吓恫吓百姓有吧低价强卖有吧把人家耿家父子扣下有吧这算不算绑票”首发网址
“冲进人家院子里,砸人家房子,还动手绑人家家眷,这不是土匪吗”
刑部尚书夏恕倔强的开口,“陛下,话虽如此。但耿二郎杀死三人,死者也未必是死罪。”
“为虎作伥不该死”
老爷子怒道,“你们看看锦衣卫的奏报,那些泼皮不但强买,还打算在安置百姓的房子上动手脚,好材料摆着给官府看,暗地里用的全是豆腐渣招工说是一天一给,现在十天一结,还比官府给的工钱少了三成”
“都骗到朝廷头上了,这种人还留着干什么这些人不该死”
“嘿嘿!”老爷子怒极反笑,“幸亏耿二郎杀得早,若是晚一些。百姓住进了那些房子,咱大明朝的脸往哪里搁!”
“你们还要谢谢耿二郎,等那些泼皮东窗事发进了大牢,大明还要浪费粮食养活他们,刽子手还要浪费力气!”
“你们还说他们有的人罪不至死那被他们祸害的人,是自找的哦,要是大明的国法,对这些恶人留情。那岂不是助长了这些人的气焰,以后都是老实人吃亏”
“反正最多发配充军几年,打板子上枷锁。以后该作恶还是作恶,是不是这样”
“元失天下于宽,就是不能严刑峻法惩治不法,以至民间恶霸横行!”
老爷子一顿咆哮,殿中臣子不敢发声。
“皇爷爷,您先坐,消消气!”老爷子这种反应,早在朱允熥意料之中。
按老爷子的脾气,这些人都死不足惜。若是按照臣子们所说,只怕这事老爷子定然会不痛快。他不痛快了,许多事以后可就不好办了。
“消什么气这事你识人不明,用那个陈德文,那厮怎样了”老爷子怒道继续宣泄,“等会咱再找你算账!”
朱允熥缓缓道,“孙儿命暂时回避此案,等候圣裁!”
“圣裁什么,扔锦衣卫大狱里去!”老爷子怒道,“何广义,你还愣着干啥这事咱不说,你就不会办是不是!”
“臣,这就去办!”何广义连忙叩头,起身时侧头看向朱允熥。
朱允熥微微摇头,后者顿时会意。
进了锦衣卫的诏狱,谁还能出得来呀!而且一旦在锦衣卫手中定罪,可是祸及全家。
刑部尚书老臣夏恕是个执拗的人,挺身开口,“陛下,臣知您一片爱民之心。但就事论事,臣等说的是耿二郎杀人的事。若朝廷审理,桩桩罪过自然不会遗漏。”
“咱问你,此事到底因何而起”老爷子冷笑道。
吏部尚书凌汉道,“臣方才看了详细奏报,是耿家不肯卖房,所以才有这些后续!”
“房子是人家的,人家为啥一定要卖”老爷子大声咆哮。
户部傅友文道,“他不是不卖,而是坐地起价,想要”
“你哪只眼睛看见了,哪只耳朵听见了”老爷子晃着手里锦衣卫的奏折,“从始至终,耿家可曾开出数目来嗯”
“说人家坐地起价,人家根本没出过价。就算有些想多要钱的想法,也是可以商量。换你家,你他娘的白送吗”
“再说了,你们说拆房的罪不至死。那人家不卖,就应该强拆”
“现在是太平年间,不是过去打仗人命如草芥的时候了,是不是得讲理。人家的东西,人家不卖,就是没理买卖这事,天下就没有上赶着的。哦,他不卖你,他就是人心不足。他不卖你,他就是贪得无厌。他不卖你,他就是刁民”
“但他若不卖,运河边邮政司的仓库,就连不起来!”夏恕开口道,“岂能为他一人,影响朝廷之策!他不卖,周围百多户人家,就没办法搬!”
“哈!”老爷子笑出声,“征地是官府的事,这些难处,官府应该想办法。你倒好,一股脑推人家身上别人搬不搬,干耿家何事按你的道理,天下人人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