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任平一个箭步跨进厨房,就见积苏跟一只受到惊吓浑身的毛都竖起来的猫似的,紧贴着墙站着,手里还举着一只大锅盖挡在身前,正虎视眈眈地瞪着灶上的油锅。在他和灶台之间,地上一片狼藉,勺筷碗碟都有,大约是匆忙跑跳间,被他不慎撞掉的。
看见苏任平进来,积苏警惕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慌张,好像犯错的孩子被大人逮了个正着。
“发生什么了?”苏任平一边问着,一边往灶边走去。灶火有些旺,油锅都已经在冒烟了。
“苏任平,别去那儿!”积苏再也顾不得害怕,飞身上前,将苏任平拦到了自己身后,手中锅盖更是高高举起,将二人的脑袋遮的严严实实。
被安全地挡住的苏任平只听见前方时不时传来些噼啪脆响,应该是热油溅到锅盖上所带来的。
苏任平拍拍积苏紧绷的肩头,道:“不妨事的,我……”
“不行,危险!”积苏依旧严阵以待,“锅里的油,似乎有了异变!那里仿佛有看不见的刺,会刺伤皮肤!苏任平,要不我现在去请叶先生来瞧瞧?”
苏任平叹口气,干脆把手搭在积苏肩头,近似安抚道:“你刚才是不是把切好的马铃薯片放进油锅了?”
“是……”积苏登时声音变小了,“我想让你多睡会儿……苏任平,我是不是闯祸了?”
“没有,”苏任平忍着笑,道,“你呀,只是太心急了。你忘了吗,咱们切的马铃薯片过了水,要入油炸的话,必须得晾干,不然,水滴进热油里,就会让热油四处飞溅,导致你刚才所遭遇的那种情况。”
“哦……”积苏举着锅盖的胳膊略微下降了一些,“原来爆炸是因为水滴不慎混入了油锅?”
“对。”苏任平在积苏身后点头道,“等那些水分被锅里的热力蒸发完后,自然就安静了,油也不会再往外乱蹦乱溅了。”
“哦……”积苏若有所思,“这是何道理呢?”
“水和油不相容,遇热的话就会出现这种情形。”苏任平想也没想,张口说道。
这时油锅已经慢慢平静了下来,积苏终于放下了锅盖,却还是不太敢到油锅跟前。
可是锅盖放下,积苏和苏任平都眼瞅着那锅油里的烟越来越多,若是再放着不管的话……
“会着火的!”苏任平心里一紧,又要急忙上前去。
积苏比他更快,宛若离弦之箭一般弹上前去,长胳膊一伸,便将油锅端离了灶眼,放到了一旁。
苏任平这才松了口气。
积苏瞧见自己刚才丢进油锅的那几片马铃薯片儿仍在油锅里载浮载沉,只是已经变得黢黑无比。他也不言语,只用身子挡住了苏任平的视线,从旁边拿起一双筷子,把这些黑炭都捞了出来,悄悄丢进了挪到自己脚边的垃圾桶。
大约是为了转移苏任平的注意力,积苏低头问道:“苏任平,为何水和油会不相容呢?还有,明明水是后滴进去的,飞溅出来的却是油滴,这又是为何呢”
“这……”苏任平有些舌头打结。书到用时方恨少,此时此刻,苏任平真想穿越回到自己的中学时代。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即便苏任平现在还牢牢记得中学所讲的那些理化知识,此时照本宣科,积苏也未必听得懂啊。
自己本是一知半解,给人解释就只能含糊其辞了。
苏任平清清嗓子,道:“这个呢,是因为水和油的重量不同,油轻水重,所以即便是后滴进锅中的水珠,也仍会沉到锅底。可是咱们此时的锅又在火上,正不断加热着。你想啊,水遇到热会怎样变化?会变成气啊!气自然而然的会往空中飘散,可是这锅里的油还在上头挡着,水所化的气那还不得使劲推,一推二推的,就会把挡在它们头顶的油滴推出去,形成通道……这不就成了油滴飞溅的结果了吗。”
“哦……”积苏背着他又拉了长声,也不知道是真听懂了还是装听懂了。但不管怎样,苏任平不能叫积苏再问下去了。
他走到积苏身旁,给摊开的马铃薯片翻个个儿,道:“这些都还要再晾一会儿才能晾干,积苏,你去睡会儿吧,咱们没必要都这么耗着。”
“苏任平不睡,积苏也不睡。”积苏坚定道。
“你这孩子……”苏任平拿这个倔头真是没办法。
积苏看看他,又看看窗外,道:“与其这样干等着,不如加快一些?”
“怎么加快?”苏任平问道。
积苏从灶边的小柜子里取出一叠纸来,道:“这些草纸又薄又软,可以用来吸水。”
埃比泽姆之国的草纸,的确是用草制成的。那是一种苏任平完全不认识的水草,被埃比泽姆人称作“水蒲”,叶片纤长而柔软,但经过处理后又极具韧性,所以被用来制成薄软的草纸。
这种草纸在埃比泽姆之国的用处,大致相当于纸抽和手纸。
由于吸水性较好,自然也能用作厨房用纸了。
“有道理!”苏任平精神一振,从积苏手中抽出几张草纸,往手边的马铃薯片上覆盖上去。
积苏学着他的样子,也将草纸覆上马铃薯片。两人忙活了阵子,大部分的马铃薯切片便已经是干燥可用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