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今天来之前,他本以为苏任平的不受掌控是最大的问题,没成想,这个埃比泽姆六世来了个以退为进,竟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把自己给反制了去!
再加上曦晨从小被毁了嗓子的“凄惨”身世,说不定还会给她博一番同情……
果不其然,在观礼人群中,已经有人在窃窃私语替她打抱不平了:
“曦晨这孩子也不容易啊!”
“按说她这些年做的也不错,只可惜是个女孩……”
“女孩怎么了,人家当国王又没有失职……”
宗相头痛的时候,苏任平这个工具人倒是乐见其成,甚至还松了口气。曦晨这么做,那简直是救了他啊。她搞这一出,相当于是把所有的问题都一个人揽了去,苏任平反倒不用再做什么抉择,宗相要怪罪,也怪罪不到他的头上了。
在这几家欢喜几家愁之际,宗主不动声色地将宗相和曦晨,以及报考苏任平在内的观礼众人扫了一圈,冷笑道:“各位唱的好戏啊!”
宗主这一句话声音并不大,可大约是他天生自带威仪,又心里带了些火气,这话一出来,众人登时都哑了火。
“你们在宗庙面前闹成这样,难道不怕祖宗对你们失望吗?”宗主越说火越大,“难道就不怕阿尔忒尔之神降罪给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东西吗?”
会场上静极了,甚至叫人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生怕闹出动静来。
宗主一指宗相:“你,暗中窥探王室,又行阴谋之事,其德难配宗相之位!”
宗主老人又一指曦晨,道:“你,隐匿身份,欺瞒国民,冒犯刑律,亦当不起一国之君!”
宗主是真生气了。在埃比泽姆之国,宗主的地位极高,他即使王室贵族的大族长,又是兼可通天达地传达神明旨意的巫主。所以能担当宗主之责的,一定是德行完备的高人,这样的人,平时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他人,都会严格要求,也会对自己的族人子民寄予较高期望。
而他一旦发现被自己寄予厚望的人,被自己认可的人,竟然背着自己干这种阴沟里的小人之事,他能不气吗?
他简直认为这两个人站在这里都玷污了神明!
不必宗相的端架子拉不下脸,曦晨年纪小,脑子也转的快。她见宗主动了真气,想也不想,扑通便跪倒在了宗主脚下,道:“曦晨?埃比泽姆自知有罪,请宗主责罚!”
见状,宗相便也不情不愿地伏倒在了祭坛下:“请阿尔忒尔之神降罪,请宗主代惩!”
宗主捏着眉心,头痛无比:“责罚当然要责罚的,只是……你们说,如今的国王之职,将由谁来担当?”
曦晨和宗相迅速地对视一眼。宗相抢先了道:“我只知道按照祖制,女子是没有资格成为国王的。”
曦晨不甘示弱:“就算我没有资格成为国王,伊力特的后人也仍然不具备王室身份。”
“伊力特的后人苏任平,虽然不具王室贵族身份,但他与伊力特的血缘仍然无法打断,”宗相道,“而且他是这一代王室中,唯一的男性后代。”
“宗相大人,还是那句话,我们讲的是身份,”曦晨反唇相讥,“王室的身份,并不仅限于地位的尊崇,还代表着教养和学识!请问从小在市井长大的常民泼皮,当得起一国之君的重担吗?你要非把他按上去,也不过是沐猴而冠吧!”
“教养和学识不过是后天培养,”宗相道,“苏任平已经在阿尔忒尔试炼中夺魁,这说明他本身是一个可造之材,只要我等臣子好好教导,他完全可以成为一代明君!”
“我等臣子……好好教导……”曦晨的笑意味深长了起来,“宗相大人,您好像一不小心说出了心里话吧?看来,苏任平也好,随便从雅帕克或南市口找来的泼皮也好,不过都是你的傀儡吧?宗相大人,你想做的,究竟是什么呢?”
“你莫要血口喷人!”宗相脖子上的青筋都跳出来了。
“都给我闭嘴!”宗主大吼一声,让两旁斗鸡也似的两人同时又低了头。
宗主喘口气,道:“你们两个先起来……今日的事儿,太过混乱,我……我只能祈问阿尔忒尔之神了……”
又要占卜跳大神了?趁乱溜回自己座位的苏任平不由在眼前又浮现出了巫苏奶奶的神叨叨模样。他对这个实在没兴趣。既然事态瞬息万变,自己这个工具人一点儿作用也没了,便也没必要再在这地方呆下去了。
苏任平摸了摸自己沉甸甸的奖金袋子,扯扯大宽的袖子,打个手势,早就听了一脑袋浆糊的高大宽立马会意,两人弯了腰,绕到人群背后,悄悄往下山的路口处走去。
得想办法先去看看晴方怎么样了,然后还要约灯姨去瞧瞧铺子,再申请专门店……苏任平心想,这么多事儿,且得忙一阵子呢,谁又工夫看他们在这儿狗咬狗呢。
依苏任平看啊,这帮人纯粹是闲的,一天吃颗小药丸便不怕饿肚子,省出来的时间,可不得寻些闲事来做么。若是没有维生丹,光叫他们一天做三顿饭,再加上买菜刷碗收拾厨房,看他们还有心情在这儿吵架?有工夫,早就琢磨今儿吃什么去了吧!
众人的注意力都在祭坛上的宗主那里,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