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正是早春时节,天气还是有些寒冷的,春耕播种尚未开始,莫家村的各家各户还算清闲。
灶房的烟囱内升起袅袅青烟,莫无云和莫无轻已然在烧火做早饭了。而刚大病初愈的莫无风则拿着扫帚在打扫三间草房的地面。两个孩子也已醒了,莫黛听到许韶林正在西耳房内督促孩子们穿好衣服。
简单漱洗过的莫黛站在院内,首次开始打量整个院子。昨晚天色暗,她没怎么细看,如今一看之下,方知莫大溪家是多么得穷困潦倒。
三间破草房,那真叫破,土胚墙茅草顶,墙体上已然有裂痕出现,其中有几处裂缝大的还被人用茅草从外头堵住了,如此风烛残年摇摇欲坠的房子,完全可以当做超危房来处理,而莫大溪一家人居然还敢心安理得地挤在这样的房子里过活,勇气着实可嘉。
草房不大,按照现代的面积换算,约摸七八十平。草房的前后各有一个院子,前院是以土胚围起来的院墙,一人高,十来米长宽。院子东边有两间面朝西的小一点的草房,是灶房以及柴房,院子西边埋了两根木桩,木桩之间系着草绳,草绳上晾着几件补丁叠补丁的旧衣服。
草房的后院面积稍稍可观些,约有半亩之多,周边用树枝围成了篱笆院墙。后院主要是用来种些当季的蔬菜瓜果的,茅房、猪圈以及鸡舍也设在后院,不过莫大溪家的猪圈已经空寂很久了,唯有鸡舍里还存着几只活鸡。
莫黛拉开破旧的院门,院门外靠西墙边长着一棵老槐树,足有一人合抱粗细,自莫大溪有记忆以来,它就在了。老槐树发了新芽,满树星星点点的嫩绿点缀在黑褐色的枝丫上,看起来倒是这个寒门破院里唯一有生气有亮点的地方。
莫黛出了门,靠在老槐树的树干上,远目望向自己昨日走出的那片青黑色的山林。
莫大溪的记忆告诉她,她穿来的世界是女尊男卑的世界,这个世界有云、琼、巫、桑四个大国,以及一些零散的小国。莫大溪所在的国家为云国,当朝女皇为穹岚月,国号大月,在位三年,年历大月朝430年。
如果单是身份地位上的尊卑关系与她前世所在的世界颠倒也就罢了,但这个世界的万物生息却是完全颠覆的,雄性为万物繁衍生息的本体,翻译到人类的身上就是男人诞生子嗣。男人生子啊,通俗点就是公鸡下蛋,还有比这更惊悚的吗?
答案是,有。
不知是不是这个世界受到了老天的诅咒,男多女少已经成为这个世界的基本社会形态,男女的比例严重失衡,是以,一妻多(≥2)夫已然被列为国家的律法之中,但凡有违反律法者(指女子),一律被送往官配场,沦为官方用来强制配种的工具……
莫黛一点点梳理着莫大溪的记忆片段,了解得愈多,心里愈是觉得惊悚。
莫家村是远离帝京靠近云姆山脚下的村庄之一。在穷乡僻壤的乡下有一个不成文的风俗,为了避免多夫之间磨合时会产生的各种矛盾,乡下女子到了成亲的年龄时,都会一次将某家的兄弟几个一起娶了,也就是兄弟共妻。莫大溪的养母莫阿花娶的便是邻村后王村的许家兄弟,而莫大溪则是直接娶了莫阿花的三个儿子。
莫黛伸直手臂,冲着渐渐泛亮的天空张开五指。
老天,能重见光明,她不胜感激,但让她穿到这么个莫名其妙的世界来,怎么想都是在惩罚她吧?可是她并没有做错什么事情吧?如果非要纠错的话,那她只能说自己错就错在点太背了,生不逢时啊!
莫黛用力攥紧手指,似是想要就此把自己不堪的命运掌控在自己的手掌心内。
这时,与莫大溪家隔了一块荒地的一户人家吱呀一声打开了门,露出一颗发丝乱糟糟的脑袋来。
莫黛下意识地就朝声响处望过去,在与那颗脑袋远远地对上视线时,脑中的记忆告诉她,那人是邻居桂花嫂。莫黛正要对那人点头打招呼时,却见桂花嫂先是一惊,下一秒便迅速收回视线,缩了脑袋,吱呀一声又关上了房门。
莫黛怔了怔,这桂花嫂今年二十二岁,平日里与莫大溪的关系不错,至少在莫大溪的记忆里如此,今日是怎么了?莫非是误认为她三日前就挂了,这会儿当她是鬼来着?
“妻主,可以用早饭了。”院里传来莫无云的声音,听在耳内如叶片上划过一抹寒露,极轻缓平和,但却有着让人忽视不了的清冷。
莫黛摸了摸鼻头,走回院子。
早饭是在三间草房的正堂内用的,莫黛被让到正位落座,屁股底下是唯一没有缺腿受损的长凳,许韶林和莫无云三兄弟坐的都是有些摇晃的板凳,两个小的则是站在许韶林的旁边,根本没座位。丸牛跟在莫小羽的身边,头抬得高高,比两个小的还着急要吃的。
早饭是一人一碗黑面糊糊,配菜就是一小碟切成细丝的萝卜干,一点油水也无。
正如之前莫无轻说过的,这个家里的口粮真的是精打细算量好的,多了一个丸牛,就意味着要从其他几人的口粮中匀出一部分来。于是莫黛发现,除了莫无云以外,其他几人的黑面糊糊与记忆中的一样,半稠不稀的,而莫无云的碗里则明显是稀拉拉的汤水,想来是他匀出自己的黑面糊糊后,唯恐兄弟们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