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发剑修几乎像是入了迷障般, 有些僵硬地问道:“这狐尾你是如何弄来的?”
陆折衣奇怪地淡淡瞥了天悯之一眼, 轻描淡写道:“与那妖修相争, 让他逃了,便留下了这条尾巴。”
“……”一时天悯之陷入诡异的沉默之中。他自然知道,若想取九尾狐的尾巴, 要先取九尾狐一条命。
可正是因为清楚九尾狐的盛名,方才又短暂交手过,才更觉不可思议,面前之事荒谬至极。
一名金丹真人, 甚至仅为金丹中期,如何抵抗得过妖修九尾狐?哪怕是使些诡计手段……不,哪怕是诡计手段,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 也只有被碾压的下场。
天山门长老也是为那狐尾一震, 不过他反而要冷静一些,迟疑问道:“是哪位大能出手?”
长老已至出窍期,更知金丹与出窍之间差距如同天堑。何况那狐妖便是由自己出手,也不一定能斩落其一尾,还得与祝沉真君联手方成,因此根本没往“巫情真人斩杀九尾狐”那方面想,只当是有第三人在其中运作。
陆折衣十分谦逊礼貌:“为晚辈所杀。”
大话说一次便好, 说第二次便不讨人喜欢了。天山门长老神色和蔼, 却是斩钉截铁道:“若那位真君不愿暴露身份, 便罢了吧。”
被惊得颠七倒八的修士也纷纷坐正, 心中仿若“拨得云开见月明”。暗自道,他们也是被这黑发剑修哄得迷怔了,竟是没想到这一茬——在这拍卖场之中,应该还藏着一位真君大能出手,斩杀了九尾狐,当真是他们这群修士命不该绝。
陆折衣神情淡淡,也不反驳。天悯之反而心中久不能平静,忍不住盯着黑发剑修过分好看的眉目,有些恍然迷茫。
……他总觉得,巫情真人说的是实话。
原本这一场便揭过去了,可有人心中憋闷不已,脸色都阴沉了下来。
祝沉真君的云袖微微一扬,挡在了天山门长老面前,淡淡道:“叶长老。”
看出祝沉心情不愉的样子,叶长老顿时有一分心惊。
他年纪虽比祝沉要大一些,实力却不如其。何况多年前祝沉的成名一战实在是予人印象深刻,直至现在,除去“美人祝沉”外,“疯子祝沉”的名号流传得更广。
他们之间打过许久的交道,因此叶长老只将祝沉看作普通朋友对待。可真正遇见祝沉发怒时,不免有些胆战心惊,苦笑道:“老朽可是哪里出了差错?”
祝沉脚步微转,走到陆折衣身边,轻轻揉了一把黑发剑修手中毛茸茸的皮毛,说道:“巫情说是他斩杀的九尾狐,便是他斩杀的,你口中的‘大能道君’根本不存在,别臆想了。”
叶长老凝滞了片刻,像是根本没想到祝沉提的是这一茬,讪讪应承道:“的确是老朽考虑不周。”
没有考虑到你家小朋友的自尊心……
祝沉唇角微勾,露出令人目眩神迷的笑容来:“你以为我在开玩笑?”他的手落在陆折衣的青丝上,轻轻一揉便挪了开来,仿佛那只是一个不经意的动作。
——比狐狸毛好摸很多。
祝沉耳朵尖通红,面上却依旧严肃地道:“你以为踏剑宗,凭什么会送一个金丹修为的人参加六界大会?”
叶长老:“……”
天悯之:“……”
某天姓金丹期六界大会参与者:“……”你猜?
“巫情为立道之人。”祝沉漫不经心地炸下一个惊雷。
这个刺激比起“斩杀九尾狐”要直观多了,叶长老被炸得头晕目眩,瞠目结舌:“怎么可能!这世上,绝不可能有金丹立道之人——”他如今已至出窍,却连“悟道”的门槛都未触及,又怎么肯相信一个不足百岁的后辈竟能立道。
天姓两兄弟面白如纸,各怀心思,更别提那些已经被震得神魂出窍的旁观修士了。
“你真以为巫情是金丹期?”祝沉面目表情地嘲讽,“叶长老,看来一别数年,你的修为未曾精进。”
天山门叶长老微顿片刻,恍然大悟。顿时用一种狂热得像是要将陆折衣吞下的目光,死死盯住了黑发剑修。
陆折衣:“……”
虽然知道祝沉不过是为他略掩锋芒,才浑水摸鱼地暗示自己并非为金丹修士,但是这样猝不及防间掉了一部分的马甲,还是让陆折衣有些怅然。
祝沉以目光稍作安慰,说谎不眨眼道:“我和巫情曾交手一场……最后结局,是我在洞府中养了半个月的伤。”
这话就纯属瞎说了,陆折衣虽有将祝沉打得半个月爬不起来的实力,但是两人还从未交过手。
如今祝沉,也是为了给陆折衣上一份保障,以免有修士被嫉妒烧昏了头脑,想要找黑发剑修的麻烦。有个“疯子祝沉”在前对比,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却是能将许多浑人吓清醒了。
只是这般,却是牺牲了祝沉的名声。
陆折衣定然是不在意的,可“巫情”在意。
黑发剑修眉眼低垂,听到这番话,黑沉的眼中起了波动,殷红的唇微微一抿,手却是瞬间被人桎住。
在碾转的几根指腹间,祝沉的声音传音入密,直达了心间。
「别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