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杏樱一言一句讲述着连清的故事,尹莘玦心知内里必不可缺一些添油加醋的成分在,但就是抑制不住的有些恍然,错乱的将连清的经历安排到了洛儿身上。
他一心只想如何找到洛儿,却从未生出半分心思去思考,洛儿就算真还活于这世上,她又该是哪般模样。
那悬崖峭壁,壁立千仞,直上直下,云遮雾涌,是何等的神秘莫测,便是洛儿真有幸存活下来,想来也尝尽了苦痛。
便是如那老妪所言,她是第二日下午才见到了那个神秘男子背着洛儿走过,那在此之前的那么多个时辰里,洛儿又是如何承受住那些苦痛的?
她会不会也如连清那般容貌尽毁?或是摔断了手臂脚臂,从此不再是一个健全之人?
只是单单想到这些,尹莘玦便心如刀绞,悲不自胜,恨不得将那个丢了她的自己揪出来狠狠鞭笞,便是挖心伤肝也及不上洛儿所受的半点痛苦。
尹莘玦也会想,洛儿会不会,也失去了记忆,所以这五年来,不曾回来找过他,或是,她恨透了他这个害她差点失去性命之人,不愿再见到他?
不,刚生出如此荒唐的想法,尹莘玦便立刻在心里否认道,洛儿心善,她甘愿以自己的性命换取他的存活,又怎会埋怨他,怨恨她?
她定是有着自己的苦衷才不回来寻他,既是如此,他便去找,不管洛儿今后变成了哪般模样,他都不会,再丢了她。
只是可惜,连清与洛儿出事时间足足隔了一年有余,她不是她。
尹莘玦自是觉得有些古怪,自己怎会将连清和洛儿想在一起,可这意识却多数时间由不得他自己做主。
“那你可知她师傅是谁?”
瞧,脑子本没有多问的想法,嘴却不听使唤,问出口后,便是再后悔也只能是追悔莫及。
幸得杏樱仍旧未曾多想,只当尹莘玦是好奇使然,他这一提起,杏樱也才惊觉,她竟是从未问过连清师傅究竟是何方神圣,竟可以教她如此多的技艺。
“这我倒是不知。”
只是这杏樱此刻一门心思扑到了尹莘玦身上,她也并不好奇。
这世上高人多了去了,叫得出名号的也好,叫不出名号的也罢,都与她无关,比起关心连清的琐事,她不如想想今日又该弄出什么新花样逗尹莘玦开心。
尹莘玦自知再问下去该引得杏樱多想了,他不想多事,也就罢了继续追问的心思,总归她也是一问三不知。
“村庄生活困苦,若逢天不作美下了雨,我们怕是会在村子里多待一两日,为以防万一,你还是带上几个丫鬟,到时也好伺候你。”
尹莘玦此言,倒是有些司马昭之心,偏杏樱始终未曾察觉,甚至还觉得尹莘玦是在关心她,喜上眉梢,忙应了下来。
“那便带着连清一同前往吧,她也是乡野出来的丫头,应该能照顾好我。”
“如此,我便放心了。”
是真的放心了。
两人谈了也有一段时间,连清才端着茶进来,上好的君山银叶,是杏洛最爱的茶,茶水呈深黄色,味甘醇爽,缥缈着独到的清香。
尹莘玦抿了一口,又是一怔,想不到这连清茶艺也是如此了得,虽未用甘泉冲泡,却也能将这茶叶的香味发挥至八成,当真不错。
但他并未赏赐半句赞叹,只是复又多喝了几口,才起身离开。
回了自己的院子,尹莘玦又唤来了程桦,将连清的自述的身世告知与他,并差他以这个线索重新去打探打探,看能否找到新的线索。
程桦领命离开,初秋微凉,尹莘玦独自立于庭院之中,遥望九天,心里隐隐约约的,开始冒出了一个荒唐的想法。
日子总是在不知不觉间便从指缝匆匆溜走,又是几日过去,杏洛的下落与连清的身份依旧毫无进展,但杏洛的‘忌日’却到了。
尹莘玦遵守承诺,陪着杏樱一同启程前往村庄,与之一起同行的,还有连清。
杏樱不会骑马,只能坐上马车,马车速度较慢,走了两日他们才赶到了村庄。
村民一早得到了消息,整整齐齐的排成几排在村口恭候多时,夹道欢迎,热忱之至。
他们到达村庄之时已是夜里,此时自然不是施粥的好时机,村子穷困,没什么好酒好菜招待他们,但尹莘玦并不介意,能从这一桌子粗食里见到一些肉星,已经足够表明村民的诚意。
草草的吃完饭,接下来面临的便是住宿问题。
村庄穷困,没什么好住处,唯一还算可以住人的地方,也就只剩村长家。
尹莘玦本觉得住哪儿都无所谓,当年他和洛儿来此村庄时也只是随便挑选了一户村民家落脚,并没有那么多讲究。
但又念及杏樱与洛儿不同,想着她这些年也未曾吃过苦,若是住的太差怕是会受不住,便应了下来。
事实证明,尹莘玦的思量并不多余。
杏樱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千金大小姐,从小娇生惯养,从未吃过半点苦头,后来嫁与尹莘玦,尹莘玦自觉有愧于杏家,又将洛儿的妹妹看作是自己的亲妹妹,也从未亏待过她分毫。
如此没吃过苦的人,躺在坚硬的木床上,自然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