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锐炎从没哭过,眼泪这种东西,他以前一直以为只有懦弱的人才会有,他一向自认自己十分坚强,不会有什么事情值得他放下骄傲掉泪。
只是到现在,任锐炎才知道,原来不是懦弱的人才会掉眼泪,而是当一个人真的身处绝望时,他会忍不住的为自己惋惜,到底在惋惜什么,每个人都不一样,而任锐炎在惋惜什么呢?
任锐炎找到了一把枪,被压到烧了一般的绿布下。
这把枪他认识,是他自己的配枪,整个水陵县,仅此一把。
几天前,他将这把配枪送给了陈芬芳,这把枪曾用最后一颗子弹干掉了最后一个人,给他争取到了活下去的机会。
所以他将它送给心爱的姑娘,希望危机时刻,它也能救下她的命。
可能是任锐炎太贪心了,配枪终归只是配枪,它就算有心它也无力。
配枪旁,还有连清身上的衣服碎片。
这被破布和配枪压在最底层的衣服碎片,成了压死任锐炎最后的那根稻草。
腿肚子突然钻心一般的疼,任锐炎一个趔趄,跪到了地上,握着这片碎步,无声的哭泣。
他用手扒着这一地的残骸,妄图能分辨出哪一片属于他的芬芳。
但找不到,威力巨大的炸弹将人的身体撕成了残渣,一堆一堆的搅和在一起,分不清到底谁是谁。
或许上一片被任锐炎摸过的肉,就是陈芬芳的,又或许并不是。
任锐炎哭的说不出话,他想呼唤陈芬芳的名字,但那两个字却卡在了他的喉间,说不出来。
任锐炎揪着自己心脏处,那里实在太疼了,比他身上的任何一处枪伤都疼。
他后悔了。
不该让她冒这个险的。
以前以为她没什么本领,所以小看她,让她不敢相信他。
后来发现她和普通人大不一样,所以太过于相信她,忘了她其实也只是一个普通人,不是无所不能,导致现在,活见不到人,死寻不到尸。
他错了,错的太离谱,不只是陈芬芳,还有刘年顺。
他们如果没有遇到他,或许生活可能会苦一点,但至少命还在。
后来遇到了他,又跟着他像个不见天日的老鼠一般,藏藏躲躲,也没过什么好日子,到头来,竟然还为了他把命都丢了。
任锐炎前段时间总庆幸自己倒在了红薯地,陈芬芳家的红薯地。
但现在他不那么想了,如果他倒的是其地方就好了。
生死有命,別祸害了那么好的两个人。
“芬芳……”
他还从来没真正的和她讲清楚过他的心意,没有帮她找到她的母亲,他还有好多事没来得及做。
“芬芳……”
“叫我干嘛?”
“……”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突然静止,当熟悉的声音从身侧响起时,任锐炎的脑袋,突然空白一片,他什么都想不到了,五感似乎已经缺失,唯一能感受到,自己急速跳动的心脏。
任锐炎害怕,害怕那只是他的幻听。
他不敢侧过头朝着那个方向看过去,害怕当自己满心欢喜的以为她还在,结果却只能看到一场空。
因为实在太害怕了,所以任锐炎几乎在躲着不让自己看声音的来源,浑身发抖的,双手颤颤巍巍挡着自己的侧脸。
“你这是在拒绝接受我没死的现实吗?”
连清一手扶着墙,左脸被炸弹波及,毁了一大半,每说一句话都牵动着破烂的脸皮,疼的她本就狰狞的脸更是难看的有些恐怖。
除了手臂开始被敌人枪子打到的伤口外,身上其它的都是些小伤。
这得多亏了**。
自己独立做任务太久了,连清已经忘了自己还可以向**寻求帮助,等她在**的提醒下想到的时候,炸弹正好爆炸。
那一刻连清是真的十分后悔,恨不得抽死记性烂的要命的自己。
她也以为自己真的没了,那么多炸药,那么大的威力,金刚不坏之身恐怕都承受不住,何况她还是一介凡人,**凡胎,跑不掉,只有等着被撕碎的份儿。
连清第一时间感受到了脸部的疼痛,她认命的闭上了眼,想着就算死了也拉着这么多人陪葬了,除了很对不起陈芬芳本人之外,她一点不亏。
可闭上眼睛几秒钟后,连清发现了不对劲。
除了火辣辣的左脸和痛到已经没有知觉的手臂之外,全身上下她没有感觉到半点异样。
连清奇怪的睁开眼,才发现,有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保护罩将自己罩了起来,隔绝了外面的飞沙走石。
一块巨大的木头砸到保护罩上,伴随着炸弹的威力,碎成了渣。
保护罩很好的将连清与外面隔开,她一个人站在保护罩内,亲眼目睹了血肉横飞的瞬间。
饶是她自认心里承受能力还不错,却还是被这恶心人的场面恶心到大吐特吐。
吐过之后,连清实在顶不住,晕了一小会儿。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爆炸已经结束,保护罩也已经消失。
连清试着呼唤**,但**却一直没有回复。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擅自在连清没有同意交易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