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阿雅担心的还是连清。
虽说在连清回来时她已经上上下下将连清检查了个遍没看到任何伤口,可经过连清上次大出血的虚弱还有这几天明里暗里的了解,阿雅哪儿能不知道槐大人的厉害。
没有伤口,身上却带着血腥味,虽然很淡,但阿雅闻的出来,总不可能是槐大人的,那也就只有他们家小姐了。
“你又没做错什么……”
阿雅既难过又委屈,为连清打抱不平。
这其实让连清很感动,她觉得自己很幸运,每次,都能遇到对自己很好的侍女,只是每次,她都没能让她们过的很好。
“没关系的。”连清敛着眉眼,情绪也一下子低落了起来,重复着,“没关系的,相信我。”
……
“太子要见我?”
连着喝了好几天的补血枸杞汤,连清现在见到这玉盅都想吐,借着这惊讶的劲儿赶紧将汤放下,好在此刻比她更惊讶的阿雅也没注意到连清的动作。
“是啊小姐,听说太子殿下从那天后一直昏睡到今天,醒来后第一时间就说要见你呢。”
经阿雅这么一说,连清就知道了,这里面一定有槐的功劳,否则太子还真不可能第一时间就召见她。
所以说,找对队友果然十分重要。
如上次一般,整个寝殿的宫人们都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只有槐一人坐在床边,见连清进来了,隔着垂下的帷幔对着大床低声说了些什么,点点头,而后对着连清招招手,“过来,殿下要见你。”
连清闻言,恭顺的走了过去。
同时,槐也站了起来,朝着寝殿外走去。
两人擦身而过时,连清看了槐一眼,他也瞥了他一眼,意味不明。
待槐走出了寝殿,连清才走到了床边,隔着帷幔,低声开口,即使宋宽看不到,依旧乖乖行礼,“臣女应峥嵘,见过太子殿下。”
“掀开帷幔。”
隔了一会儿,宋宽才出声,声音十分虚弱,细弱如蚊,如果不是此刻寝殿过于安静,连清说不准还真的听不到。
听话的将帷幔轻轻掀起,这一点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微风对宋宽来说好似带着巨大的威力,他开始疯狂的咳嗽起来。
连清一瞬慌了神,也不管什么规矩与否,倾身将宋宽扶起半靠在床架上,一下一下抚着他的胸口,他身体的温度也很低,源源不断的汲取着连清手掌的温度。
宫人见状想要上前帮忙,却见宋宽挥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一只手开始冷了起来,连清赶紧换了一只手,将有些凉的这只手捂着,就怕另一只手也凉了。
好在宋宽并没有那么丧心病狂,咳了一会儿,也就慢慢缓了过来。
宋宽的呼吸很轻,节奏也很缓慢,特别像迟暮的老人弥留之际的状态。
半睁着双眼,瞳孔灰蒙蒙的,没什么生气,整个人也泛着病态的白,瘦的不成样子,但不得不承认的是,即使虚弱成这样,也挡不住宋宽的好看。
与槐不同,他的模样与气质,都透着清秀儒雅的书生气,看着特别干净,很像现代校园里的初恋校草,却又有些现代人缺少的儒雅气质,如今病着,让连清蓦然想到“病美人”这个词。
宋宽的确符合。
“殿下,稍微好些了吗,需要我唤槐大人来为您看看吗?”
“无碍。”宋宽微微摇头,喝着宫人倒来的温水,慢慢的,倒也缓过来了气儿,看着好了许多。
“本宫记得你。”他看了连清一眼,“几年前吧,在宫里,你被丞相大人领着,小小一个,有些怕生,都不敢和本宫说话,很害羞。”
宋宽说着,嘴角也勾起了一点笑容,“没想到几年过去,姑娘大了,也变了。”
宋宽说话时,虽说虚弱,却一直带着一股温润,与他有些冰冷的体温倒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连清也跟着笑了起来,接道,“是啊,那个时候见到殿下,只顾着脸红了,不敢和您说话,生怕要是紧张的结巴了,在您这儿的第一印象就差了,回了家还懊恼了许久,到现在想起还觉得后悔呢。”
她这话可谓说的直白,连清懂现在的宋宽容易被什么打动。
自他得病以来,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的,都将他当成了洪水猛兽,能躲则躲,如若他不是这个太子殿下,身上扛着的是整个人族的命运,恐怕这个时候,他早已被放弃,尸骨都被虫子啃了个干净。
他未过门的正妻,自那时起至现在,也无任何消息。
宋宽心知,他如今这副模样,不要接触外人最好,免得伤人伤己,但心里,又怎能不怨呢,分明,他什么也没做错,莫名得了怪病,被孤立,被不是遗弃的遗弃。
只有那些个无法抗旨的宫人和神秘的槐在他身侧。
而现在,有那么一个姑娘,在他变成此般模样之后,不曾对他产生畏惧,敢于对他直抒爱意,槐大人说,他因为意外发狂那晚,是应峥嵘毫不犹豫的及时放了血,才让他不至于杀更多的人。
他记得,在他清醒时,应峥嵘那终于放心的笑容。
宋宽自然不会那么轻易的爱上连清,但不妨碍此刻脆弱的他心底源源不断涌起的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