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梦见什么了?”
缘一不解地皱着眉轻声问,手抚上弥生的脸颊,拇指安慰一般地来回抚摸。他用手背轻轻碰了碰她汗湿的额头。
“你在发抖。”
弥生愣愣地望着将自己揽在怀里的男人,梦里最后的场景仿佛还在眼前一般挥之不去。
那个鬼就要扑上来,一想到珠世小姐曾经说过鬼以人为食,她的脸色就更惨白一分。
“缘、缘一……”
她突然握住男人放在自己面颊上的手,指尖冰冷,缘一的温度几乎要将她烫伤。
“你会一直在我身边的,对吧?”
那只是一个梦而已,弥生反复告诉自己。
她不想用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去烦恼缘一,况且还有那么多不好解释的事情。
“嗯。”
他反握住弥生的手,将指尖捂热之后再与她十指相扣,只是短短的一个音节就再一次给她注入了安心。
“我一直在。”
重新让弥生躺下,缘一俯下身亲吻了未婚妻的额头。
“睡吧,我就在这里看着你。”
*
听说住在离村子不远的山里那对年轻男女最近要结婚了。
村子里的老人多少都知道当年的事情。
十年前的那场流感还历历在目,歌那孩子原本家族也算是兴旺,可一夜之间就剩下那个可怜的女孩儿。
可当时村里也面临这样的状况,家家都在死人,甚至还有城镇里源源不断的尸体被拉出来抛弃掉,还没有染上病的人根本就不敢出门,别说再去照顾其他家里孤儿了。
但后来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个男孩,性格安静、不怎么说话,但一直都守在歌的身边。
眼见这现在他们要结为夫妻,也算是好事一桩。
在山的另一侧,沿着石板路走上缓坡,在十二道鸟居下经过之后,便是这附近最近的神社。
建筑有些古旧,但每一处都是完好的,看得出来被人精心维护过。用来祈祷的结绳在一米多高的地方被磨得光滑,这是代代人留下来的痕迹。
连土生土长在这里的歌也不知道神社到底存在了多久了。
小的时候她和父母一起在深夏时来参加庙会,那是为数不多能随便吃糖的日子,深色的麦芽糖过滤的并不纯,但对于小孩子来说只要足够甜,就能成为儿时最美好的回忆。
缘一刚刚来到她家里的几年,歌从来不会往这里来。
就算很少显露出来,但并不代表她不会思念自己的家人,来到这里只会让她想起童年里美好的时光。
但后来慢慢的,也能和缘一结伴而来了。
那段最黑暗的时光过去,人们也过上了相对富足的日子,对靠着天和地吃饭的人们来说,没有天灾比什么都重要。
夏天的尾巴里,他们穿着歌自己做的浴衣参加庙会,缘一像是对什么事情都反应慢了半拍,哪怕是没见过的新奇事物也就是慢吞吞地眨眨眼。
但歌一个人自己也玩的很开心,之后的每一年都会买不同的动物面具带回家,现在都放在家里桌子角落的木盒子上,堆放起不矮的一摞。
时间一转眼就过去,现在她穿着纯白无瑕的白无垢,缘一站在她身边,一身黑色的和服。
袖子下,两人的手紧紧相连。
只要在神明前结拜,他们就正式成为夫妻,从此属于彼此。
没有亲人朋友,唯独只有神社的神使见证,但这并不妨碍两个人喜悦的心情。
回到家里之后倒是有村里相识的人送来的礼物,缘一认真地感谢,每个都要和她确认才收下。
除了去一趟神社之外,这一天似乎也和平常的日子没什么不同。
这和弥生上辈子小时候幻想的完全不同。
她甚至还和同一个社区的女孩子们玩过茶会的游戏,父亲也给她买过白色的纱裙,被女孩儿们当做婚纱,其中一个人装模作样地当神父,磕磕巴巴地说出并不完整的誓词。
在她的想象里,结婚是在绿色的草地上,白色的神坛和长椅,父亲挽着她的手臂把她送到一个面容模糊的男人面前。
不过这样和缘一简单的在一起也好。
很快就天色就暗下来,到了休息的时候,弥生有些紧张地抓紧了袖口。
即使上辈子经历过人事,但真的到了现在还是会觉得紧张。
“别怕。”
还是缘一那让人安心的声音,弥生眨眨眼睛,尽量让自己放松下来。
轻柔克制的吻落在眉间、鼻梁处,一路顺着下颌线滑下去,独属于男性的炽热呼吸打在脖颈处。
他黑色的长发今日没有再束在脑后,而是全部披散下来,从坚实的肩膀上滑落,两个人黑色的发丝分不清楚到底是谁的、纠缠在一起。
*
自从那日开始,寻找青色彼岸花的任务退居二线,找到那个人类的女性成了要紧的事情。
珠世大人离开了整整三日,最后什么消息也没有带回来。
甚至连鬼王本人都离开亲自去寻找,然而那个叫朝雾弥生的女人却像是蒸发在那场大雨之中,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
无异于大海捞针,根本就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