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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1 / 2)

长乐宫中,已然贵为太后的吕雉同样陷入了如斯困惑。她并不理解,为什么不知从何时开始,那原本血肉相连受她教养庇佑长大的儿女,竟是在不知不觉中同自己离了心,长成那般模样。

这世间或许有天生的恶人,但曾经的吕雉绝不是如此。事实上纵使是屡遭困苦乃至心中对很多事情很多人物失望之后,做为一个优秀的政治家与权谋者,她也是有容人雅量的。

当日嫁给刘邦之时,刘邦便已经有了私生子刘肥。只是此时的刘邦家中清贫,自己尚且不过是偷鸡摸狗吃了上顿儿没下顿的小混混,又哪有那么多的银钱去教养子女,顶立门户,叫一家人吃饱穿暖不受困顿?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给了小混混刘邦的吕雉,却不得不从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家小姐开始逼着自己成长。在刘邦为了所谓的男子大业而四处奔走三天两头不见人影之时,不仅要替刘邦孝顺父母养育儿女,还得承担起老刘家一家子的生活。甚至于在刘邦流亡逃蹿之际,吕雉还要长途跋涉为刘邦送去衣食药物。

如果说嫁人是人生的二次投胎,那么吕雉这二次投胎的技术委实算不得好。纵使如今,这偌大的天下、至高的权力已是唾手可得,那些曾经欺她谤她轻她辱她的,要么化作一柸黄土,要么余生都将惶惶不可终日,生活在担惊受怕中。唯恐哪一日,头上的利剑便会落下,家破人亡。

但人心总是贪婪的,于吕雉而言,从一个母亲的角度来说,若是刘盈出生富贵生于刘邦功成名就夺取天下之后便也罢,不曾经历过的人,是很难想象且与之共情的。可明明曾经,这孩子也曾颠肺流离身遭困苦,并不是那等富贵锦绣堆里养出来的,又怎会形成那样的性子?

“我当真是做错了吗?”

昏黄的铜镜中,映照着一副纵使雍容华贵却也并不年轻的面容,对着空无一人的宫室,吕雉心中未尝没有过片刻的犹疑与不安。这世间绝大多数的母亲对孩子,总归是有那么几分包容的。但很显然,做为一个冷血且成熟的政治家,她已经抛弃了很多无用的情感。甚至在这条注定充满坎坷与荆棘的道路上,她还将越行越远。

某一方面来说,吕雉与刘邦不愧是天生一对的夫妻,皆是一样的政治生物。而懦弱的刘盈,反倒不像是这夫妻俩所能生出的孩子。不管是从父还是从母,刘盈似乎没有从这夫妻俩心狠手辣的性格中,继承到半点。

“为什么是他呢?”

吕雉的话语或许不过是一句无意义的感叹,做为一个心性目标坚定且有着独特灵魂与自我的女子,她或许并不期望着任何人的回答。因为在她心中,孰是孰非,该当如何去做早已经有了答案,并不需要任何人置喙。只是下一刻,看着那突然出现于宫室之中的女子,她的心中,亦有片刻的惊惶。

但她与懦弱的刘盈终归是不同,在她的身上或许也有着女性的软弱与柔美,但她并不是那等轻易便会失去了理智无法正常思考的。而世间女子,亦不是所有人都需要依靠男子而存在。因而惊惶与不安的面色不过是一瞬,她便转换过来,恢复了平静。

“你是何人,为何闯入长乐宫中?”

凤仪天成,话音温和,语音和缓,仿佛这一刻的她并未因为风黎的出现而有过任何波动,呈现出来的,自始至终只是一副贤良淑德宽厚大度的国母形象。仁慈且宽容的,爱护着她的每一位子民。

即使风黎的出现太过诡异也太过不寻常,即使吕雉心中,并不如她所表现的那般平静。

神灵高居九天,看着这世间众生沉浮。自天生地养山现于此世间开始,做为先天的神灵,纵使是众神之神万王之王的神王伏羲,也不曾以这般目光看待过风黎。

可不知为何,当风黎对向吕雉那看似平静的双眼,一眼看透这具衰老肉身下熠熠生辉的灵魂时,风黎心中,却并没有任何被冒犯了的不悦。

当真是……如斯独立却又如斯自主且与众不同的灵魂。便是亘古流传的神灵,也愿意为之侧目。

“我有一件东西遗落在此,想要寻回,不知可否?”

同样是好商好量的语气,似乎出现在这守卫森严的帝国权力中心于风黎而言不过是一件再简单也再寻常不过的事情。面对着故作镇定的吕雉,风黎继而道:

“我从刘盈处而来。”

眸色冷淡语音轻描淡写,对风黎而言,于祂眼中,这少年天子同这世间的每一个人、每一朵花、每一颗树、每一块石头每一片泥土并没有太多的区别。便是落在吕雉耳里,亦没有惊起太多的波澜,仿佛本该如此。她只是被风黎话中的另一层意思所惊讶,色厉内荏目露焦急的问道:

“你把我儿怎样了?”

面上的急切是真,语音里的慌乱是真,有那么一瞬间,风黎甚至从吕雉眼中看到了一种灼热的、骇人的光芒。那是一个母亲在担忧孩子时最真切也最原始的反应,纵使眼前她所要面对的,或许是超乎寻常且不能想象的力量。更遑论,吕雉与刘盈,并不仅仅是简单的母子。做为帝国新任的掌权人,不管愿意还是不愿意,他们都是彼此最天然的盟友。

翌日史书工笔,亦无法将这份联系全然斩断。那些不管是属于刘盈的,亦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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