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之人的站姿和声音,都很熟悉。</p>
应该是跟了父亲三十多年的王管事。</p>
崔礼礼心中愈发慌乱。</p>
难道爹真的跟底耶散有关?定县马场的马究竟是谁买的?为何爹被打入牢狱时,那些人没有出面营救,不怕爹暴露了吗?又或者早已准备好牺牲小卒的准备?</p>
她的睫毛微微颤着。</p>
陆铮是银台司的人,巩执笔也是。他们的卷宗必然是要直达圣听的,绝不能让他们发现为首之人的身份。就算爹与底耶散毫无关联,即便陆铮信,即便巩执笔信,圣人难道会信吗?</p>
圣人既然密令银台司查,难保不会密令让绣使查。那日韦不琛在寂照庵里对自己的行为,似乎是有了情愫,但他那样的人,必然不会为了一点男女私情而损失自己的清誉。</p>
她咬咬唇,直直盯着院子里的动静。现在只能期望王管事不要摘下蒙面的黑布,尚有周旋的余地。</p>
陆铮明显感觉到她的变化。</p>
她浑身绷得紧紧的,嘴唇抿得发白,手指下意识地抠着瓦片,是如临大敌的紧张。</p>
他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院子里有她认识的人?</p>
戴着蒙面的黑巾,她都能认出来,除了身形就是声音了。想来这人平日里就在她身边,她很熟悉。</p>
家里人?不对,懂马,是崔万锦那边的人。</p>
陆铮迅速在脑子里捋了一捋,崔家所有重要的人,在京郊马场出现过,又总在崔家出现的人,只有那一个。</p>
姓王,崔家的老管事。</p>
上次崔万锦摔下马,正好这个王管事也在。他救下崔万锦,是王管事控住了马。</p>
陆铮再看了一眼那个为首之人,虽然不确切,但若将记忆中的人影一重叠,加上崔礼礼的神情,就基本八九不离十了。</p>
银台司有崔家的卷宗,明日要回去看看这王管事是何来历。</p>
但是,崔万锦若卷入此事,当真不好办了......</p>
院子里的人将第二箱底耶散也塞进马腹中,王管事指挥着几个人牵着马匹离开。</p>
崔礼礼见陆铮没有跟着马队走的意思,反而盯着王管事看。心中就更慌了。</p>
她指了指马队,用眼神示意他快跟上。</p>
哪料到陆铮摇摇头。</p>
他不会发现了吧?毕竟是银台司执笔,观察入微,目光如炬。</p>
崔礼礼拽拽他的衣角,想要下去。</p>
陆铮又摇摇头。指了指院子里的王管事,意思是要再盯一下。</p>
院子里的王管事安排好所有喽啰的任务,让喽啰们各自散去。他转身锁好马厩的门,轻轻地哼着小曲,跨出院子,又锁了院子门。左右张望了一番,朝东而去。</p>
下了屋顶,崔礼礼才敢开口说话:“你怎么不去追马队?”</p>
陆铮整了整衣襟反问道:“你回家,还是跟我去追刚才那个人?”</p>
崔礼礼心里苦。</p>
她想回家,还想拖着他跟着自己回家。</p>
最好是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将他栓在自己的腰带上。</p>
这样才能保证他不去追查王管事。</p>
见她一脸算计的模样,陆铮不禁要笑出来:“我先送你回家吧。太晚了。”</p>
崔礼礼一把抓住他:“我不回去。”</p>
陆铮朝东望了望:“也行,你跟我同去看看吧。”</p>
他吹了一个口哨,小黑马颠着小碎步来了。两人上了马,陆铮轻轻一夹马腹,马儿不疾不徐地在暗夜的街道里小跑起来。</p>
崔礼礼越来越心慌,转过头揪住他的衣襟:“我有一件天大的事要跟你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