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岛敦是在睁开眼后, 才发现自己已经从公园的长椅上掉了下去。
从孤儿院被赶出来到现在,因为某些原因,中岛敦一直只做着零碎的日结散工。
由于胃口偏大的缘故,一天下来的工钱只堪堪能填饱他的肚子, 为了节省不必要的开支和一些原因, 中岛敦很多时候都是睡在公园长椅或者天桥下。
他估计自己应该是在半夜的时候睡迷糊了, 一个没留意, 然后就从长椅上滚了下去。
揉了揉自己被冰冷硬实的地面磕得微微酸痛的身体,在感觉到秋分的冷意一路顺着脊背蔓延进骨髓中时,还趴在地上没起身的银发少年忙用手撑起地面就要站起来。
然而他才一低头,就看到了被自己另一条手臂紧紧圈在怀里的小猫崽。
那是一只只有两只巴掌大小的小猫, 小小的一团, 看上去就像是刚出生没多久的样子,浑身的皮毛都是黑色的, 但四只小小的爪子却是雪白的。
小猫崽的眼睛也是圆溜溜的, 乌黑的发亮。
但此时,中岛敦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这只小猫崽的眼睛里写满了生无可恋。
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她从地上抱了起来。
入手的小猫又轻又软, 好像只要多用上一份力气,她就会被捏碎一样, 这让原本就小心翼翼的中岛敦此时动作变得越发轻柔了起来, 他甚至不敢伸手去摸, 只屏着呼吸伸出一根手指, 在猫咪的身上轻轻地戳了一下。
小猫崽身上的毛又细又软,厚厚实实的宛如泡发的毛线球一样绒绒的一身,指尖才一碰到身上,就立刻陷入了柔软的毛发中。
那种就像是一指头戳进棉花糖里似的触感让稚气未退的大男孩忍不住伸手又戳了一下。
然后再戳了一下。
被戳了一下又一下的月见喵:“……”这虎怕不是个傻子吧。
看着面前不住傻笑的银发青年,被戳的实在是不耐烦了,勾起尾巴,月见里月见就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抽了一下,示意他停手。
虽然因为淋了雨变成了猫的身体,但尝试了几次,月见里月见就很熟练地掌控了自己现在的新身体。
只不过她现在的身体到底只是一个没成年的小猫,就算是用尾巴在中岛敦手背上抽了一下也没多少力气,反而有些撒娇的意思。
在月见喵的背上顺了两下,中岛敦这才将她抱起,举到眼前的位置,眉眼温柔:“猫咪桑是因为昨天天冷所以才钻到我怀里的吗?”
即便是对着一只猫,他依然用着敬语。
尾巴微微蜷起的月见喵:“……”她不是,她没有。
你这个把她叼过来的罪魁祸首不要胡说八道。
公园里种着蓝花楹和红花风铃木。
因为时近秋分的缘故,红花风铃木早就过了花期,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蓝花楹却是借着将将过去的花期将最后的生命都尽数绽放在枝头。
蓝紫色的花朵像是倒悬的铃铛一样挂在枝头,开满了一树,纷纷扬扬的,风吹过时,几乎都能听到一树摇曳的叮叮当当声。
有碎花落下来掉在树下的一人一猫身上。
月见里月见两只上肢下还卡着中岛敦的手,银发青年拖着她的身体将她举了起来,这让她的整个猫身都变成了流水的长条状,四只爪子都没什么力气动弹,只能任由掉下来的花落在头顶,刚好遮住了眼睛。
有些不适地闭了闭眼睛,抱着她的青年就当即注意到了她一下一下微微抖动的猫耳朵,忙拂开她眼睛上的落花。
因为在孤儿院常常需要做各种活的缘故,中岛敦的手摸上来并不十分舒服。
他的手尽是早年留下来的粗糙,甚至刮过月见里月见眼角的指腹都还带着一道贯穿了整根手指的伤疤。
虽然已经结疤了,但完全能够想象的出来当时这伤口有多深,以至于现在结痂的伤口的痕迹都还没褪。
月见里月见只觉得这根蹭过自己眼角的手指痒痒的,她抬起两只小爪子想要拍开这只手。
但她显然是高估了自己手臂的长度,她才那么丁点大,两只爪子短短的,雪白的爪子往前胡乱抓了好几下也只是抓碎了一片空气,只露出短胖的爪子前端两团肉乎乎、粉嫩嫩的肉垫。
好、好可爱……
非但没有被她小小短短的爪子抓到,反而是被她的动作萌了一脸的中岛敦默默捂脸。
但是,他忽然又想到一点。
他之所以昨天晚上睡在这个公园的长椅上,是因为这个公园有些僻静,就连最近的居民区距离这个公园也要十几分钟的脚程。
这只小猫又那么小,晚上的时候甚至会因为觉得冷而偷偷地爬进他的怀里睡。
所以,是被抛弃了吗——?
这么可爱的猫咪也……
抱在猫咪身上的手指微微收紧,好一会儿,银发青年才自言自语地低喃了一句:“和我一样呢。”
和他一样,也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
听到他的这句话,原本还在扑腾着想要他把自己放下来的月见喵稍稍停了停动作。
乌黑圆亮的猫眼轻轻地眨了一下,以猫的形体活动的黑发少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