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梦,可她就是醒不过来。
她在梦里掐过自己,咬过自己的手臂,甚至狠狠一头装在墙壁上,然而即便她做什么,她都只能被困在这个梦里,怎么样也醒不过来,眼睁睁地猩红一遍又一遍地飞溅在她身上。
最后她是被空乘小姐叫醒的,才从这个梦中挣脱出来。
道了声歉,月见里月见揉着自己自那次从天台上起就一直落下的时不时头疼发作的额头,下了飞机,去取自己的行李。
其实刚才的梦要说是噩梦,也算不上是噩梦,顶多只是她前五世死去时模样的回放罢了。
第一世被子弹击中太阳穴,第二世自杀,第三世被匕首从后一刀捅穿心脏,第四世异能使用过度而导致身体崩溃,第五世和欧文同归于尽。
现在想想,好像除了第三世,她其他四世似乎全是死在谁的怀里的,又或者是在生命即将流逝到尽头,有人手脚冰冷又带着些微微的失措将她用力地搂进怀里。
不。
月见里月见在瞬间又反驳了自己。
应该说,只有第二世她自杀的那一次,被挡在玻璃墙外,亲眼看着她用匕首不留任何余地地割断了自己咽喉的中原中也才真的是在抱住她的那一瞬间,连整只手都在颤抖。
死了那么多次,要说她最对不起的,月见里月见觉得,那应该是中原中也了。
她甚至不敢想象在亲眼看着她用刀尖割开喉咙的瞬间,上司先生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是不可置信吗,是气愤吗,是无法理解吗?
还是比那还要复杂,还要让人觉得痛苦的甚至在下一秒就要崩裂开来的情绪呢。
这些月见里月见统统不知道。
她唯一能知道的一点,那就是在她濒死时,那因为失血过多而不断模糊的视野里,那双透在她虹膜上的仿佛在那一瞬间要痛哭出声的眼眸。
那时候她是真的以为他就要哭了。
她最厉害,最体贴下属,最温柔的上司先生就要抱着她那么哭出来了。
所以她抬起手,想要去碰他的眼睛。
她想要帮他擦掉眼泪,然后对他说,对不起。
对不起,中也先生。
但最后,却是他一把握住她抬到一半就因为剧痛和脱力又掉落下去的手,死死地握在掌心里,然后将头埋在她的肩窝处,一遍又一遍地对她说。
“对不起。”
“对不起,月见。”
“对不起,月见。”
他在向她道歉。
“月见,对不起。”
“我来迟了。”
“我太慢了。”
鲜血的流失迟钝了她的思考,那时候的月见里月见甚至都没力气去想为什么他要向她道歉,这明明和他没有关系不是吗。
茫然又麻木的死亡气息里,她只是被落在肩窝处的眼泪惊醒了,然后模模糊糊的想。
啊中也先生真的哭了啊。
眼泪好烫啊,怎么能让他不哭呢。
脑子在失血的同时所带来的窒息感里被搅成一团浆糊,对着太宰治满腔的恨意和对这个抱着自己的男人的歉意和某种更加深沉的情绪融合在一起,就连此时的月见里月见也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她只是觉得,自己很想叫出某个人的名字。
鲜血从她的伤口中涌出,又顺着皮肤淌下。
中原中也尝试着为她急救包扎,但是那从他衣服上撕下来的布料在瞬间就被鲜血浸透了,然后一点一点,顺着她的手滑落,连她的指尖和中原中也的胸口都满是血。
他用重力控制那些鲜血的外流,抱起她就想带着她去医院,但月见里月见却轻轻地扯了下他的衣角。
很轻很轻的扯了一下,不住滑落的血珠在她的指尖就像红色的蝴蝶一样落下,躺在他怀里的黑发女孩子很用力地扯了一下唇角。
她的脸色苍白的像是没有太阳的雪地,可那扯着唇角的一笑却仿佛像白昼的光。
“我,我好冷啊。”中原中也注意到她的牙齿微微磕绊着,她是真觉得冷,颈动脉被割断的同时,鲜血大量的流出会让她造成脑缺氧和血量供应不足的生理性寒冷。
女孩子的眼睛是一片雾蒙蒙的,眼泪和死亡一并笼在她的视网膜上,中原中也看着她,眼泪凝在他的虹膜上,他的喉头滚了滚,双手颤抖着将她更加用力地拥在自己怀里。
混杂而撕裂的情绪压在心头,月见里月见只觉得冷。
浑身都冷,哪里都冷,就连注视着这个抱着自己的人的眼神都冷茫茫的,模模糊糊的,怎么也看不清对方。
那种冰冷的感觉让她迫切的想要念出一个名字来,但越来越靠近死亡的迟钝思绪却让她满脑子凌乱,怎么也想不出要叫的那个名字是谁。
——是谁?
——是谁?
她用自以为用力的力气扯着抱着自己的这个人的衣角,张着嘴,想要问他。
是你吗?
她拼命地想要叫出的那个人的名字是你吗?
“……太,宰?”仅剩的意识让她下意识地叫出这个名字。
啊,她想要叫这个名字出来吗?
为什么?
就连月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