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咳!”捂着被切开的喉咙, 从皮肤一直蔓延到咽喉深处的痛楚和不适感让欧文·雷斯萨尔用力地咳嗽了一声,指缝间不断溢出猩红的血迹, 他的咳嗽里也带着血沫。
他咳嗽了一声,但那声咳嗽反而让他喉咙被切开的痛楚愈演愈烈。
隐在黑色斗篷下的整张脸都皱了起来,欧文·雷斯萨尔看上去就像是在瞬间老了二十岁。
鲜血和生命在他捂着喉咙的手指间不断流逝。
剧痛和对将要死去的恐惧压弯了他的腰身, 他佝偻着背, 那张溅上了些血渍的脸就像是干枯了的橘子, 可怖又可怜。
对那一刀控制过角度和力道,欧文·雷斯萨尔并没有当场死去。
从雾气中走来, 黑发少女站定在他的面前。
白色的鞋子停在他的视野中, 欧文·雷斯萨尔捂着被切开的喉咙抬起头。
雾气聚拢在她身边,黑发少女冷淡而锋利的眉眼在雾气中透出,直到这一瞬间,欧文·雷斯萨尔才真正地看清了这个切开了他喉咙的人的真面目。
就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能的事,老家伙的瞳孔猛地缩紧,艰难而急促的喘息声从他的鼻腔和喉咙里发出, 粗粝的声音剐蹭着他的喉咙口, 他看上去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来自喉咙的剧痛却只能让他将从喉咙里挤出的话变成了呼哧呼哧的声音。
月见里月见没有在意他像是见了鬼似的表情。
她在他面前慢慢蹲下,很平静也很认真地问他:“到现在为止,你有为自己曾经做过的事而觉得愧疚、后悔过吗?”
——你曾有一次,拥有过人性吗?
她这么问他。
——把那么年轻的女孩子作为祭品, 割开她的血管, 任由她的血一点一点流干, 让她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结束的煎熬和仿佛看不到尽头的绝望中死去。
月见里月见的神情是真的很平静。
就在她用匕首割开欧文·雷斯萨尔喉咙的那一瞬间,胸腔里躁动不安的愤怒和咆哮着的痛苦就好像被骤然冷却下来了一样,她反而冷静了下来。
手下的匕首只要再往前送一寸,她就能彻底捅穿他的喉咙。
但就在那一瞬间,月见里月见的手反而停了下来,翠铃温柔的笑容在她脑海中一闪而逝,她闭了闭眼,手里的匕首却到底没有再进最后一步。
在被欧文·雷斯萨尔放干了全身的血时,翠铃有恨过这个人吗?有恨的甚至想要把他彻底撕碎吗?
如果她现在杀了欧文·雷斯萨尔,翠铃又会怎么想?
这些问题的答案月见里月见统统不知道。
但在杀死欧文·雷斯萨尔之前,她却只想问他一个问题。
“再回忆起你曾经做过的一切时,你会有一瞬间觉得不安吗?”
像是在这个问题里遭到了巨大的冲击,欧文·雷斯萨尔脸色涨得通红。
他的手掌抓在自己的喉咙上,鲜血在他的指缝间汩汩涌出,他的声音在伤口和痛苦的双重碾压下磕磕绊绊的,听上去扭曲又可怕。
他说:“你父母、的事……嗬嗬,和我没关系。”
——父母。
在听到这个突兀的词时,月见里月见的眼前有破碎的画面闪过。
但那些破碎的画面实在是太模糊了,像是隔着一层砂纸,连出现在画面中的人的轮廓都是朦胧的。
她的父母……她的父母不是早就已经去世了吗?
她难道不是孤身一人穿越到这个世界的吗?
晕眩和不安的感觉同时从心底涌起,就好像是某种一直被遗忘的、被强行压制下去的情绪猛然爆发出了一样,那种汹涌而剧烈的情绪比痛苦还要强烈,让月见里月见的头痛了起来。
不断有模糊的画面和模糊的声音在她的脑海中翻涌。
强撑着头疼,月见里月见拼命地想要去看清那些画面,但是却都失败了。
直到最后,有一段画面吉光片影地闪过,那是依偎在一起的三个人影。
两个高高的人影,是大人。
被他们牵着,在最中间小小的人影,是小孩。
他们手牵手的并排走着,月见里月见能听见有隐约的笑声和说话声响起。
“我是不是超厉害的!”
“对,我们家小月亮最厉害啦!对吧,妈妈?”
“恩,我们月见很厉害,还会用异能帮助同学。只是——”
说到这里,画面戛然而止,只剩下了声音,就像是电视机没有信号时露出的雪花一样被尽数覆盖。
月见努力地想要从那一片沙沙声中分辨出些什么,却只是听到了一两个残碎的字节。
最厉害、异能、时间、法则、七三、波维诺。
然而除此之外她就再也什么都听不清了。
“我的父母……”晶蓝从虹膜上散去,扶着额头,月见里月见将匕首的刀尖抵在欧文·雷斯萨尔的脖颈处,“我父母的事和谁有关,告诉我!”
“嗬嗬。”从喉咙里挤出两声像是破烂风箱鼓动的声音,欧文·雷斯萨尔吐出一个名字,“处理你父母的、是……是凡鲁哈路特·罗帝斯。”
听到凡鲁哈路特·罗帝斯的名字,月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