沢田纲吉的夸奖显然恰到好处。
虽然面上不显,但年轻的首领明显就能从她清澈见底的眼睛里读懂她现在的情绪。
他的唇角也跟着忍不住弯了弯,好像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格外容易露出笑容来。
不是平时那种面对其他人时所需要露出的疏离的,礼节的笑容,而是轻松的,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就已经流露出来的笑容。
得到夸奖的黑发少女唇角露出小小的弧度。
但她在觉得有些开心的同时,也困惑着沢田纲吉邀请她跳舞的原因。
他看起来没有关于自己的一点记忆,所以这只是单纯来邀请她跳一支舞的?
月见不明所以,但在刚才和中原中也,沢田纲吉跳舞的时候,她仔细观察了一下舞池,发现那个男人已经不见了。
舞池里没了她要找的目标,那么她也没必要继续跳下去了。
于是在一支舞结束后,沢田纲吉很绅士地放开了她。
月见顺势后退了一步,退出了舞池,她对着沢田纲吉点头示意了一下。
为了不让自己暴露些什么,月见里月见转身走向了摆放着食物和沙发的休闲区。
她离开,沢田纲吉也不阻止,就好像他真的只是单纯过来邀请她跳一支舞,舞跳完了,他也就功成身退了。
只是,在她背过身去的时候,有深邃而沉甸甸的情绪从青年的眼眸中倾泻而出。
那些情绪温柔却汹涌,就像是不受控制的洪流,满满的都从他的眼眸中溢了出来,满的甚至让人觉得有些危险。
在接替九代目成为彭格列十代目的那段日子里,沢田纲吉其实一度被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压得喘不过气。
在十四岁之前,他从没有想过自己会变成黑|手|党,甚至就在最初被里包恩教导的那段时间,他也没想过这件事。
他一直觉得自己的生活应该是普通的,平庸的,甚至无趣的。
然后里包恩改变了他,他听从九代目的吩咐从意|大|利到日|本作为他的家庭教师来教导他,从此,他的生活就走向了另一条道路。
在最初的时候,沢田纲吉也不是没有挣扎过,反抗过。
他甚至质问过:“为什么是我?”
这个问题贯穿了他很多年,甚至是在他接任彭格列十代目位置的很多年都一直伴随着他。
为什么是他?
九代目说,因为他的身上流着彭格列的血液。
里包恩直接给了他一脚,让他自己去想问题的答案。
狱寺隼人则是狂热地说,因为除了他之外,没有一个人配得上十代目这个位置。
他们的回答都是不一样的。
有时候听着那些回答,沢田纲吉自己也会想,是这样的吗?
但是,在他的一个梦里,有那么一个人却说:“有家族关系,有性格原因,有命运加成,但最后,是首领先生你自己的选择。”
很少有人知道彭格列的十代目总是会做有关一个女孩子的梦。
女孩子的脸在梦境中总是模糊而不真切,仿佛梦里的另一个梦。
在那个梦里有着另一个他。
但沢田纲吉总觉得那就是他,另一个世界的他——
大多数的时候,梦里的他们会一起种花。
那是个和彭格列庄园的花园很像的花园,种满了玫瑰。
有风吹过时,那片玫瑰便会在风声中翻涌,红色的一片,看上去就像是颠倒的落日。
也有的时候,他们会坐在玫瑰前说话。
大部分时间是他在说话。
他说一些有关彭格列的事,一些西西里特有的故事,偶尔也会说起自己的过去。
“……我过去的时候是个废柴,运动和学习样样都不行,路上碰到吉娃娃都会被吓得不敢走路。”在阐述自己曾经那段并不怎么光鲜亮丽的过去时,他的语气很平静,甚至还流露出了些从容的笑意。
他还会说那个时候被里包恩打入死气弹后的糗样。
这个时候女孩子就抱着膝盖在他身边小声嘀咕:“我好像在哪里听到过你说的这些事。”
“是在哪里,还想的起来吗?”他问她。
而往往是在他这个问题后,抱着膝盖的女孩子就会陷入一段很长很长的沉默。
沉默过后,是她干巴巴的两个字:“忘了。”
“忘记了也没关系,总有一天会再想起来的。”他摸摸她的头。
她似乎很喜欢被人摸头,就跟猫似的,被人摸头的时候还会特意将自己的脑袋凑过去一点,往他掌心下蹭,像是在暗示让他多摸两下似的。
等他摸完了她的脑袋,她就也有了心情继续问他:“那要是一直想不起来呢?”
“不会的。”他说,“会想起来的。”
梦里的他大多数和她说的都是些轻松又幽默的话题,只是在很少的时候,他也会说些让自己苦恼的,头疼的,又或者是压抑的事。
那并不是他主动坦白的,而是被黑发少女察觉到的。
梦境里的她似乎是失去了记忆,但没有记忆的她却被赋予了敏锐的第六感。
她总是能很轻易地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