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孤悬这才狼狈移开视线,不敢再看那双眼睛。
他一直抓着沈修瑾双手,低头细细查看一番,伤口已然愈合了。
一声师兄又咽下去,无法说出口,苦涩在心底蔓延开来,无力又颓然。
他骗了师兄,却不知该如何解释。
几经挣扎之后,还是狠下心起身离开了这里,没有多看一眼。
走到洞口的月光下,他停下脚步,还是没忍住回头。
软塌上的人已经闭上眼睛。
像是连多看他一眼都不肯。
或许在他刚才移开视线的时候,沈修瑾就不再看他。
平日里将他看得比任何事都重的人连看一眼都不愿意。
极大的落差化为怒火在心底腾起,烧红了眼眶。
就算他已经堕魔,沈修瑾也不该,不该这样待他!
于是他转身,看向在软塌上一动不动的人,一脸阴郁之色。
藏起来的魔气不知不觉涌现,没多久笼罩了整个山洞,直到无处可去的时候,才缓缓围向沈修瑾身旁。
当看到软塌上的人即将被魔气彻底覆盖,他像是被兜头浇了盆冷水,一下清醒过来。
黑色魔气是世上最不堪的东西,此刻彻底暴露在沈修瑾面前。
他不想的,不想师兄看到这些。
颓然收回魔气,他缓缓向后退了一步,不甘心又看了眼沈修瑾。
还是闭着眼睛不肯看他。
嫌恶吗。
似乎也说得通,他如今已经沦为魔族。
师兄这般清冷,与魔断了来往是再合情理不过的事,自己却因此迁怒。
魔就是魔,暴躁易怒。
他忽然意识到这点,低头无声笑了下,却是满眼酸涩,抬脚离开了这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两天后。
天又黑了,夜里的风带着凉意。
秘境没有关闭的迹象,还有时日。
沈修瑾在湖边燃起一堆火,他坐在火堆旁出神。
木柴劈啪作响,溅起火星。
那天之后谢孤悬再没有出现过。
不是不想挽留,可留下有什么用,谢家那么多人看着,他就堕了魔。
看到谢孤悬起身要走,他就闭了眼,无论走还是留,都不愿强加在谢孤悬身上。
看着燃烧的火焰,明亮温暖,他却愁闷不已。
堕魔一事是瞒不住的,出去后该如何解决,实在想不出来。
修真界对魔族向来不会姑息,就算是宗主,这事也不好办,更何况谢孤悬还杀了谢禹。
想到这里,他忽觉不对。
谢孤悬是只瞒着他,还是没有告诉任何人经脉恢复的事情。
前些日子夫人还往灵鹤殿送了许多有益于经脉的灵植药材,这样看来,其他人也不知。
谢禹死了,谢孤悬为何要杀他?
以往碰到谢家人,谢孤悬都是能避则避,就算被谢禹恶言相待,也从未真的起冲突,一直在忍让。
与普通弟子不同,谢禹是谢家嫡系,杀了谢禹,定会招来谢家追责。
就算知道谢孤悬不是他以为的那样,可一个多次忍耐相让的人,又怎么不会忍下这一次。
以往碰到谢家人的时候,他都在场,这次与谢孤悬失散,或许谢禹说了更过的话,甚至是做了什么。
当时谢禹旁边还有条没死的赤红大蛇,五阶妖兽能被打的身受重伤,就算是堕魔后的谢孤悬也得费一番力气。
再说了,当时残余的灵力波动根本就不是谢孤悬的。
如果是谢禹出手在前,想要杀了谢孤悬,他不得已才还手,这就说得通了,在他赶到的时候,谢孤悬就受了重伤。
这极有可能,谢禹从不掩饰他对谢孤悬的厌恶和恨意。
倘若真是这样,就算是谢家也要讲理,出去后他们完全可以带着那条大蛇去找谢家理论,有宗主和夫人在,谢家也得给几分面子。
但谢孤悬没有,没有说出与谢禹的恩怨,没有辩解一句,只带他远离了谢家人。
沈修瑾皱起眉,不懂这样做是为什么,像是一定要逃离想抓他的谢无澜,或者说,是谢家人。
还有一直隐瞒的实力。
瞒着,就是不想让人知道。
但到底是不想让谁知道?
种种疑惑在心头涌现,他百思不得其解。
“啪”的一声,火星溅到脚边,唤醒乱糟糟的思绪。
想要知道一切,只能去问谢孤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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