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远知,据说他活到了一百二十六岁,自南北朝一直活到了大唐贞观年间,难道就是他吗王远知见萧宇看自己的神色有异,便问道:“郎君,小道脸色可有东西”萧宇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尚未道歉,就听陶弘景对自己说道:“小王爷勿扰,他日贫道与你还有相见之时,你我一碗细面结缘,贫道今日破例为小王爷算上一卦。”历史上梁武帝萧衍没临大事,必定烧黄纸而派人入山向陶弘景请卦,而现在这位陶老道主动要为自己卜卦。萧宇诚惶诚恐,赶忙深施一礼,就向陶弘景道明了自己的生辰八字。就见陶弘景在那里掐着手指,嘴里默默念叨着什么,众道士都神情肃穆地望着他们的师尊。过了不久,陶弘景皱皱眉头,脸上略显奇异之色。“通明先生,如何”“难道正如小王爷所说,小王爷是来渡劫的”在场众道士都面面相觑,萧宇却笑着拱手道:“多谢通明先生赐卦,既然有劫,萧宇坦然渡之便可,呵呵……”“信则有,不信则无,小王爷生性豁达,贫道修行多年也自愧不如……就此别过吧!”萧宇再次向陶弘景深施一礼,又将一把雨伞送到了陶弘景的手上,并将他送至门外。外面大雨滂沱,陶弘景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叹声道:“唉……若此雨连绵数日,江左百姓又得遭殃了……”道门弟子皆低头不语,随他们的师尊暗自叹息。萧宇眨眨眼,他似乎没有听懂陶弘景话中的含义。但多年后,每每遇到暴雨连绵,居住宫中的萧宇便会想起那日陶弘景在天星楼屋檐下叹息的画面,并且会为此紧张一番。那年还真是被陶弘景一语成谶了,永丰三年仲夏的那场暴雨让人难忘,它下了整整五天五夜,使江左大片土地变成了一片泽国。暴雨之后,江左流民万千,大批在洪水中失去家园和亲人的流民,或独行或结队,陆陆续续涌向了建康这座江左繁华之都。而他们所过之地,留下的却只有死亡和瘟疫。直到这时候萧宇才深深体会,在这个生产力尚不发达的年代,一场天灾对于一个国家的伤害并不逊于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而这场暴雨带来的一连串的连锁反应,竟然在不久的将来与整个帝国的生死存亡息息相关。……唧唧复唧唧……一双洁白的纤手熟练地在织机上来回翻飞,但那双手的主人却有些心不在焉。黑白分明的眸子上略微带着疲惫和忧心,时不时地抬头望向外面。屋外雨声噼啪作响,遮天蔽日,白茫茫的一片。屋内漏雨滴答作响,似乎是一曲有节奏的和弦。一个个陶罐、木碗摆放在地上,就像棋盘上星罗棋布的棋子。重伤初愈的狗儿将一盆接满雨水的瓦罐倒在了屋外,又将陶罐捧回到了原处,蹲在那里好奇地观察着落进陶罐中的雨滴。失神中云娘突然见到织机旁的一个瓦罐就要满了,赶忙喊道:“狗儿,阿姊旁边那盆也要满了!”“知道了,阿姊!”狗儿听话地走到织机旁,刚要去搬瓦罐,扭头看到已经织好的半匹布,眼中一下子就有了光。“哎,阿姊,这么快就织好着么多了,又细又密,上面还有花纹……真好看。”狗儿说着就想去摸布上的花纹,却被他的阿姊提醒:“狗儿别碰它,这匹布织好了还得去卖钱呢!”狗儿这才笑嘻嘻地收回了自己湿漉漉脏兮兮的手,在身上胡乱抹了抹。云娘冲他笑了笑:“其实这匹布织得不算快了,但却是最用心的一匹,再过小半月就织好了,肯定比上一匹能卖出好价钱……”云娘的话里带着心酸和无奈,为了讨生活她不得不将仅有的钱置办了一匹织机,跟人学起了织布。好在她悟性极高,又心灵手巧,织出来的第一匹布就得到一家布行掌柜的青睐,换了些银钱,算算刨去成本,剩余的勉强还能度日。但就是这些日子过下来,他手上也伤痕累累,原来修长的手指在不知不觉间就变得粗糙了起来。曾经是坞主家小姐的她似乎并不抱怨这种生活,一路南归时他见过太多的人间悲剧。如此生活虽然清苦,但那份平静安宁似乎又能让她乐在其中。自然,她心中还有几处记挂。狗儿是她最在意的幼弟,伤愈之后见他茁壮成长,这便能了却他的一番心事,若是有位先生能教狗儿识文断字,那便是更好。还有阿叔,自从那日阿叔上门打过招呼之后,留下了一袋稻米,便和几个坊上的大汉匆匆离开了。只是这一走,便如人间蒸发了一样,再没回来。同样一起消失的还有那位英俊温柔的小王爷,再往后江夏王府对春和坊的供给也慢慢中断。坊上议论纷纷,几个去过江夏王府的侨民带回了消息,王府出现变故,整个府院都不知被哪来的官兵围得水泄不通。而东方老、鱼天愍他们的消失便与江夏王府的变故有着某些联系。云娘是个弱女子,她不懂着些,但他每日里会对着神龛上的三清真人祈祷,希望阿叔他们回来,也希望小王爷能够平安。云娘正想到这里,却见狗儿抬头望屋外看去。“阿姊,外面有声音。”云娘没有停下手里的工作,有些不走心地抬了抬头:“外面风大,估计是把院门给吹开了。”“狗儿去关门。”云娘淡淡笑了笑:“你把那几盆接满水的盆罐倒掉就行了,外面也没人,等会儿阿姊去关就行了,你身子还弱呢,别淋雨生病了。”狗儿答应了一声,两只小手捧起那个陶罐就往外走,但一走到门前,水还没倒,就“咦”了一声。云娘见狗儿神情有异,便探头往外望了望,就见屋外有人正打伞往这边走。是他!云娘的心中一阵悸动,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