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液把所剩无几的伤药分与几人,管千颜和孔兰庭却没有要,俱都分给了张景弼。在两人真气的灌注下,这位少年已能勉强站立起来。“裴少侠,你的伤怎么样?”管千颜哑着嗓子望向他的血衣,“.要帮忙吗?”“不妨事。”裴液早查视过自身,小伤确实不计其数,来之前背上有两道不浅的刀伤,此时也俱已咬合。最重的还是刚刚搏斗过程中换出去的伤势,胁下一道几乎见骨,锐利的真气送了进去,而后左大臂上被一剑贯通,也有些鲜血淋漓。但于这样极险的战斗而言,已经是再普通不过的程度了。“.”管千颜之从一开始对这位少年的印象就是沉默寡言,但以前是觉得木讷,如今却是冰冷。“那我们眼下的这个阵式,能令整个崆峒的剑振鸣?”“你怕死?”但男子自语般的笔墨忽然从心中流了出来——“我不是他的师父,也不是他的亲长,这样傲慢地直接把人家当做诱饵或工具不是侠义之行。”裴液眉头蹙起:“每一柄剑都是法器?”席天机只用一双血目盯着他。这是他在告别女子离开彩雾峰时,忽然发现自己想做的一件事。转向少年道:“裴少侠,这是我们崆峒独有的所谓‘万剑合一’的阵术——崆峒的每一柄剑在铸造时都铭入了同样的阵纹,而后通过此阵,可以一呼百应,达到万剑谐振,鸣声如一的效果。”管千颜有些小心翼翼地看着他,正想说要不把崆峒剑的剑纹填进去试试看,却见少年忽然蹲了下去。如今却有某种模糊的鲜活破出来一缕,令他忽然重新感到了“兴趣”,这是女子问他“你想学什么剑”都没有带来的感觉。而星液就是在这两个钩尖处流止,它们毕竟没有完全接合,而是如钳子般将一个空置的小圆夹在了中间,就是这个圆的内部没有勾勒相接,致使星液停止在了圆外。不用琉璃,而就用手中这柄来自季枫的佩剑切断面前之人的咽喉.没有什么意义,但裴液久违地感到了一丝畅快。“裴液,你爱剑,只有一分是爱它本身。剩下九分,是爱剑在你的手中。”“好像.”管千颜苦恼地摸了摸头,转眸道,“兰庭!伱来看看。”裴液蹲下来,从他腰间取出那枚夺魂珠:“你们拿了张景弼的剑术,要在这里做什么?”裴液睁开眼,没有说话。在赢下这一场之后,裴液真切地感受到了自己剑术的蜕变。不是侠义之行。“.好漂亮。”管千颜喃喃道。裴液收起琉璃,转头去看地上那尚缺一角的繁复阵式。“你们先回隧道里去。”裴液重复道,他偏头看着崖下飘涌的幽雾,渐渐明白他们所唤的是什么了。他当然知道这副阵式有多么完美的结构和形状,他曾在【照幽】中见了它无数次被瞿烛天才的笔拆解出来,它是那座埋星冢里星虫的唯一特质。“.它好像已经完整了。”管千颜蹙眉看着,伸手一指那个空置的小圆,“外面的阵式就好像就是用来‘唤’的,而中间那个空着的小圆,绘制的就是崆峒剑的阵纹。”但这句话落定,管千颜自己却仿佛忽然想到了什么,怔在了原地。裴液没有动,和少女和男孩不同,他没有和它打过照面,但他已经两次意识到它的存在。每一场战斗,都用死亡逼迫他必须一次次突破自己的极限,而他也确实活了下来,得以咀嚼生死剑斗后留下来的宝藏。裴液仿佛久违地喘到了一口新鲜的空气,心神之中,诏图的压迫仿佛真的轻了些。裴液明白了。张景弼怔了一会儿,颤抖着挪动了步子。它要唤的,是什么剑?“.裴少侠,快,快走,是”少女声音干涩。裴液对阵道的认识仅限于在【照幽】中和瞿烛一同翻看那些阵书,如今这个阵式于他完全陌生。裴液缓缓站起身来,轻声道:“你们先回去。”他仍然面无表情地走到倒地的男子面前,没有真气止血,其人身下已成血潭,蓬散的额发下脸色苍白如纸。流莹已经铺满了整个崖坪,这是一个形如弯月的巨大图案,只是两个钩尖几乎对在了一起,包成了一个圆形。圆形之中,是近两百个环绕排列的剑纹。大环为传发,小环为指向,那么这样一个阵术绘在这里,能有什么作用呢?孔兰庭走过来,也定了一会儿,有些犹豫道:“.这个是不是有些像剑腹山里的那个图案?”【唤剑章】本身已是崆峒卓异的阵术,精妙奇美,但在这个阵式下却开始显得粗糙而庸常.整个崖坪,仿佛众星拱月。如今【鹑首】在身,他终于不再是依靠某种特异的偶然,而就是靠着剑技本身正面胜过了这场以六对七的决斗,纵然每一招都险在毫发。因为她忽然发现这寒意太过熟悉就在刚刚,他们才在谷底经历了这样逼命的危险。看他们取走张景弼的剑魂,监视他们在这面崖坪上的整个流程,然后等他们离开时缀在后面.一定可以揭开一大片迷雾,甚至就此找出瞿烛的所在。“.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