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完了!
苏闲不知道自己这个猜想,是不是那位洪武皇帝的心里想法。
但在“朝官们”都去劝阻求情,甚至拿着“不可滥杀无辜”、“空印是无奈之举”的等等说法下。
自家父亲再去添一篇类似的,肯定没有半点用。
相反还是助长那位皇帝,愤怒之火的柴薪。
与其如此,还不如自己这篇,反其道而行之!
毕竟。
谁不想听好听的?
但愿这“童言无忌”真能起到作用。
苏闲再度看了一眼自己所写的这篇奏疏。
其实。
他写的这些,并不全。
因为空印案所涉及的缘由,远远要比自己写的这些要更多。
甚至空印案的后果,也远远不是“杀戮过多”那么简单。
其最后带给百姓的,甚至也不是洪武皇帝所想的官吏清明。
而是更加光明正大的贪污。
可以说。
此案,最大的好处,便是洪武皇帝在官员之间立威,也让天下百姓知道了,今时的大明,和十年前的“以宽失天下”的大元……
根本不同。
当然,元以宽失去天下,可不是对百姓宽容,而是对贪官污吏的纵容!
至于这些没写完的。
苏闲心念一动,自然是交给了自己的父亲。
如今自己才六岁。
为这个家去奋斗,努力的,也不应该是自己。
想到这儿。
苏闲又是灵机一动。
“无论如何,总该留点钩子才对。”
如果鱼饵算是这篇奏疏。
那洪武皇帝上不上钩,还是两说。
要让父亲脱离这“空印案”,也得让他使出自己的本事。
很快,他在最后又补充道:
【然陛下今日所为,虽大开杀戒,是为百年乱世之中,树大根深顽固腐朽之豪绅贪吏!】
【但以空印为始,血案爆发,各地运送之官员,大多却都是不得已为之。】
【陛下可曾想过,空印案后,又有何改善善后之策?】
【能让空印前后之弊端,就此一扫而空?】
这疑问刚一落定。
苏闲紧跟着后面就写道:
【小儿曾听父言:他任检校多年,对这朝廷审计核验之法,却有些无法与外人言说的心得。】
停!
就到这里。
已经结束了。
再继续写下去,什么阐述利弊,说空印案所涉及的过错和正确等等。
完全没有意义。
在那位陛下看来,只会显得有些啰嗦。
而苏闲也没根本没想,更没那个底气,去趁此机会指责,乃至激怒那位洪武皇帝。
求活,不是死谏!
再度肯定了心中的想法。
苏闲很快将这几张,摊开晾晒。
等到笔墨晾干,然后再收起。
随后他轻巧的起身,从自己房间里的窗户,又看向父亲书房的位置。
因为家里小。
所以仔细听的话,还是能隐约听到一些声音。
而现在……
自己那个父亲,肯定又是在叮嘱劝慰。
苏闲甚至听到了……
“阿秀,这次最大程度也该是定罪贪污,贪污之罪,也没有株连全家的程度。”
“或许因为我,你和闲儿会有短暂的牢狱之灾,若有人问你,你都说一概不知,就算有硬压下来的罪,尽可全往我一人身上推便可。”
“届时,或许只是流放。”
说着说着,苏闲甚至听到了父亲的哽咽声。
他是熟知官场运作的,这五年来基本功到底扎实。
连自己和娘亲的后路都想好了。
“只是流放之地,到底不如京城繁华,届时,你又要受怎样的苦?”
说着说着又开始哽咽了。
苏闲继续听着。
他现在要做的。
就是找好机会,将父亲所写的“调换”一下。
毕竟,门外就是亲军都尉府的人,如果现在把自己所写的拿出去,保不齐中途就会被发现。
由父亲拿出去,就不是问题了。
可是接下来。
苏闲等啊等,却见父亲叮嘱完后,那被烛火在窗纸上映出的身影,就坐下来继续开始写。
看样子,其仿佛是真的听从上司李协所言,要将这几年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写出来,然后再写什么“求情告饶”之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