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鼓山天聋地哑谷内,英雄豪杰汇聚,少林玄难、幕容家臣、函谷八友、星宿老怪……
少林玄难大师与苏星河对弈,忽听得拍的一声,错愕间半空中飞下白白的一粒东西,打在棋盘之上。
苏星河无喜无悲,说道:“又到了一位高人。”正要以黑子相应,耳边突然间一声轻响过去,一粒黑色小物从背后飞来,落在“去”位的八八路,正是苏星河所要落子之处。
而那黑物刚下,左首松树后又射出一粒白色树肉,落在“去”位五六路上。
接着只听得嗤的一声响,一粒黑物盘旋上天,跟着直线落下,不偏不倚的跌在“去”位四五路上。
这枚黑子成螺旋形上升,发自何处,便难以探寻,这黑子弯弯曲曲的升上半空,落下来仍有如此准头,这份暗器功夫,实足惊人。旁观众人心下钦佩,齐声喝采。
采声未歇间,只听得松树枝叶间传出一个清朗的声音:“慕容公子,你来破解珍珑,小僧代应两着,勿怪冒昧。”
枝叶微动,清风飒然,棋局旁已多了一名僧人。这和尚身穿灰布僧袍,神光莹然,宝相庄严,脸上微微含笑。
此人便是吐蕃国明王、护法国师、大轮寺住持,号称“大轮明王”鸠摩智。
“小僧途中得见聪辩先生棋会邀帖,不自量力,前来会见天下高人。”只见鸠摩智双手合十,向苏星河、丁春秋和玄难各行一礼。接着含笑说道“慕容公子,这也就现身罢!”
但闻林间笑声清朗,一株松树后转了两个人身影出来。若此刻段誉必定登时眼前一黑,嘴里发苦,全身生热。
来者正是段誉朝思暮想的王语嫣与她的表哥幕容复。
慕容复二十七八岁年纪,身穿淡黄轻衫,腰悬长剑,飘然而来,面目俊美,潇洒闲雅。
王语嫣身穿藕色纱衫,脸朝着花树,身形苗条,长发披向背心,用一根银色丝带轻轻挽住,只觉神仙姐姐身旁似有烟霞轻笼,当真非尘世中人。
幕容四大家臣邓百川、公冶乾、包不同、风波恶四人早抢着迎上,公冶乾向慕容复低声禀告众人的来历。
接着慕容复和众人一一行礼厮见,言语谦和,着意结纳。
可惜慕容复帅不三秒,在观棋时突然喊下一句:“我慕容氏天命已尽,一切枉费心机。我一生尽心竭力,终究化作一场春梦!时也命也,夫复何言”
话语刚落,慕容复拔剑便往颈中刎去。此刻已经没有段誉的“六脉神剑”来救场。
邓百川等一齐抢上解救,但功力已失,终是慢了一步。一旁的王语嫣见慕容复失了心智准备自刎,立刻用那纤纤玉手捉住剑身。
只听得“嗤”的一声,长剑刺破王语嫣的芊芊素手,鲜血顺着长剑点落满地。
邓百川才赶来,将慕容复从幻境中惊醒过来,只见长剑脱手,当的一声,掉在地下。
王语嫣拉着他手,连连摇晃,叫道:“表哥!解不开棋局,又打什么紧你何苦自寻短见”说着泪珠从面颊上滚了下来。
慕容复茫然道:“我怎么了”
公冶乾劝道:“公子,这棋局迷人心魄,看来其中含有幻术,公子不必再耗费心思,幸亏王姑娘抓住你的长剑,否则……否则……”
慕容复转头向着王语嫣,玉手被长剑划下一道深口,鲜血从中流出。脸有惭色,道:“表妹无恙否,我一时之间心神迷糊,竟似着魔中邪一般,误伤了表妹”
嘶
慕容复撕下衣服一角,在王语嫣伤口处撒下金创药止血,再用撕下衣带帮助王语嫣包扎伤口。
包不同大叫一声,道:“是了,定是那星宿老怪在旁施展邪法,公子,千万小心!”
慕容复向丁春秋横了一眼,忽听得远处一个声音悠悠忽忽的飘来,山下快步上来一人,身法奇快,正是四大恶人之一的云中鹤,叫道:“天下四大恶人拜访聪辩先生,谨赴棋会之约。”
苏星河道:“欢迎之至。”这四字刚出口,云中鹤已飘行到了众人身前。转瞬间,段延庆、叶二娘、南海鳄神三人并肩而至。
段延庆目不转睛的瞧着棋局,凝神思索间,左手铁杖伸到棋盒中一点,杖头便如有吸力一般,吸住一枚白子,放在棋局之上。
玄难赞叹道:“大理段氏武功独步天南,真乃名下无虚。”
两人对弈良久,苏星河对这局棋的千变万化,每一着都早已了然于胸,当即应对段延庆所下的每一子。
忽然间,虚竹提醒段延庆道:“这一着只怕不行!”
慕容复刚刚下过这一着,此后接续下去,终至拔剑自刎。虚竹慈悲为怀生怕段延庆重蹈覆辙,心下不忍,于是出言提醒。
南海鳄神大怒,一把抓住他的背心,叫道:“凭你这小和尚,也配来说我老大行不行!”
段延庆脸上肌肉僵硬,木无表情,左手铁杖停在半空,微微发颤,始终点不下去,过了良久,说道:“前无去路,后有追兵,正也不是,邪也不是,那可难也!”
丁春秋笑咪咪的道:“是啊!一个人由正入邪易,改邪归正难,你这一生啊,注定是毁了,毁了,毁了!唉,可惜,一失足成千古恨,再想回首,那也是不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