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漫着腐烂霉味的牢狱,狱卒将伤痕累累的李笠从外面拖进来,扔进一个牢房内,见李笠面向下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一名狱卒啐了一口唾沫:
“装死是吧?你就趴着吧!”
几只小虫从角落发霉的稻草堆里钻出来,爬到李笠身边,转了几个圈,见其一动不动,便爬上身。
李笠身上的衣服多处破裂,裂口下是触目惊心的伤口。
有淤血的伤口,有流血的伤口,宛若一笔一画,写出“皮开肉绽”四个字,让人看了触目惊心。
其他牢房里的囚犯,原本正在打盹,见着有新人进来,纷纷来了兴趣,想看看是什么样的倒霉鬼。
现在看见是前几日就被抓进来的小子,如今受了刑罚扔回来,感觉活不了多久的样子,囚犯们便一个个继续打盹,
不知过了多久,两个狱卒来巡视,见李笠倒在地上的姿势没变,相互间交换了一下眼神,开门进去,将李笠翻过来。
几只小虫从李笠身上窜出来,又钻到稻草堆里,一名狱卒探手到鼻子旁试一下气息,又把把脉。
“有气,死不了。”
狱卒起身,看着鼻青脸肿、闭着眼的李笠,看着这宛若破败稻草人的少年,叹道:“倒是个硬骨头,受了刑,别人都招了,就他不招。”
另一名狱卒看看奄奄一息的李笠,冷笑:“骨头硬又有何用,其他人都招了,他不招,也不妨碍府君判个斩首!”
两人出了牢房,将牢门锁好,向外走去,边走边说:
“哎呀,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那常来食肆的东主马青林,平日里多面善的一个人,谁曾想竟然是那安成妖贼的同党!”
“唉,这种事,谁说得准?说不得是被人诬告,熬不住刑,为求痛快,就这么认了也说不一定。”
狱卒消失在走廊尽头,又过了一会,躺在地上的李笠终于有了动静。
他睁开眼,看着上方,感受着身体各处传来的撕裂感。
鞭挞的感觉,就是皮肉被撕裂,火辣辣的疼,感觉全身都是口子,要散架了。
他被官府抓了,罪名是“马青林同党”,而马青林的罪名,是作为安成郡刘敬躬妖党的余孽,潜伏鄱阳,图谋不轨。
马青林是不是妖贼贼同党,他不清楚,但他知道自己肯定不是马青林的同党。
所以,即便自己被皮鞭抽得死去活来,他也没有屈服。
然后就是新一轮刑讯“套餐”:测罚。
这是梁国的“特色”刑讯手段,简而言之就是饿犯人:饿三日,一粒米、一滴水都不给吃。
李笠被抓的当天,就被鞭挞得皮开肉绽,没认罪,次日开始接受“测罚”,饿三日。
三日期限到,不认罪,又被鞭挞,然后扔回牢房。
他已经奄奄一息,却不认罪,但这样的坚持好像没有什么用,按着狱卒所说,其他人都招了,就连马青林也招供,承认自己是妖党余孽,指认李笠就是同党。
所以,他不招,没有意义。
‘屈打成招,这是屈打成招!’
李笠心中怒吼,充满了愤怒,却无能为力,自己被人抓进来,还没机会伸冤,就被打得遍体鳞伤,这件事的幕后主使,明摆着要收拾马青林。
顺便把自己也收拾了。
想到这里,李笠觉得很奇怪,若马青林是无辜的,却落得如此遭遇,恐怕是有人惦记上马青林的家财,所以勾结官府中人,设计陷害。
可他一个小小鱼梁吏,家境窘迫,没道理被对方连带着收拾...
再说,他和马青林之间的关系并不密切,无非是卖了两个菜谱,然后每月定期卖鲢鱼....
想到这里,李笠忽然想到带路抓人的那个食肆伙计,想起对方那得意的笑容,不由心中一震:
王八蛋,莫非是吕全那个放高利贷的在搞鬼!!
。。。。。。
上午,郡署,鄱阳内史柳偃在厅事里听佐官汇报案情,这案情非同小可,种种证据表明,涉案人员是之前造反的安成豪强刘敬躬的余党。
刘敬躬出身安成刘氏,今年年初聚众造反,很快攻下安成、庐陵两郡郡治,然后进攻豫章郡治南昌。
此人极其狂妄,居然僭称帝号、置百官,攻打南城的贼兵有数万之众,号称一月之内攻下江州州治寻阳。
但却是一群乌合之众,被官军抄了安成老巢,随后在南昌城下大败,刘敬躬及其同党被活捉,押送建康,在闹市斩首示众。
刘敬躬完蛋了,但江州各地肯定有其余党在苟延残喘,所以各郡官府都在缉拿妖党余孽,而就在前不久,有鄱阳百姓出首,说常来食肆东主马青林就是刘敬躬同党。
其人是常来食肆的伙计,声称发现马青林暗地里谋逆的证据,前几日带着游军去抓人,将马青林及其同党悉数捕获。
郡游军尉在常来食肆及马青林家中搜出不少证据,经过拷问之后,马青林及其一些伙计悉数招供,承认是刘敬躬的同党。
他在鄱阳暗中谋划,等着乱兵攻打鄱阳时做内应。
人证物证俱全,相关案情,如今已整理成卷宗,上呈柳偃过目。
柳偃在上面看到了一个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