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着宋珩在顺天府的关系,得见一个囚犯自然不是难事,狱卒按他的要求,破格将薛姨娘提至一处无人的静室中与他相见。
在宋珩的印象中,兄长的两个妾室都是极为低调,不怎么在人前露面,乍一看到来人穿着囚服戴着镣铐,蓬头垢面,竟与记忆中的人联系不起来。
薛氏没想到他会来见自己,站在门口怔愣了一下,拖着沉重的脚镣慢慢走进来,在离着他两丈远的地方停下,十分规正的给他屈膝行了礼。
“罪妇万死,不知……二爷前来所为何事?”
宋珩放下手中的茶碗,直白道:“薛氏,事情的真相我们心中都明了,也找到了兄长的下落。有关你兄弟的事情,我会尽快托人照看,你……也该与府尹大人实话实说了。”
薛氏进门看到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此时听他说出这些话,整个人呆住了,半晌才道:“二爷说的什么意思,我不懂!罪我已经认下了,都是我一人所为,与我兄弟没有任何干系。”
宋珩来时满心以为只要说了这番话,她就会立刻反口将兄长的罪行和盘托出。
可她却还是一口咬定是自己所为,准备独自承担罪行。
宋珩不确定她有没有听明白自己的话,打算再说得清楚明白些,“薛氏,这件事分明与你无关,你若是有什么顾虑,大可说出来,兄长她再不能威胁于你,你该和府尹大人坦白交待。”
薛氏直直给他跪下了,“二爷,我已经跟府尹大人交待得非常清楚,罪名已定,我甘愿受死。”
这又是哪里出了差错?
宋珩犹疑地看着地个跪着的人,不确定这件事情的内情傅芸究竟有没有真的弄清楚。
他想了想,说道:“薛氏,你认罪意味着什么,你可知道?你身后的薛家,还有你的兄弟都会被你所连累,你难道就不曾替他们想一想?今日这屋里只有你我,你不妨说出来,看我能不能替你解决。”
提到她身后的薛家,薛姨娘冷笑了一下。她父母亲早逝,余她姐弟二人无依无靠。薛家为了巴结国公府,把她献出来给人做妾。这便罢了,偏他们得了好处不知收敛,一家子人还要欺负她那年幼的兄弟,动不动为了一点小事把他打个半死。
这不叫连累,可以算做是报复。
薛家出了个杀人犯姑娘,往后在这上京城中休想再立足下去,薛家的姑娘也再难说上一门好一点的亲事,想想都觉得解气。
至于自己的兄弟,她早就准备好了退路,只是那傻小子不肯走,哭着说要等着给她收了尸再离京。
“二爷的好意我心领了,事情到了这一步,我真没什么好说的。”
宋珩看出来了,今日凭自己说破嘴,她也不可能改口,便也不再继续浪费时间,起身道:“你要这样说,我无话可说,你自己好自为之。”
从顺天府回到家中,傅芸已经把卫女医一家子打点清楚,只等着薛姨娘翻供,再顺理成章地把宋淳交出去。
哪曾想,宋珩回来却告知她薛姨娘依然一口咬定是自己所为不肯改口。
“怎么会这样?”傅芸扶着肚子坐在窗边思索,宋淳这个人性情卑劣,薛姨娘在他和杨氏手上没少吃苦头,不可能深情到为这样一个男人不要自己的性命。
“兄长已被我们控制,翻不出花样。薛氏的罪若判下来,也要到秋后问斩,不必急在这一时。我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与你商量。”
宋珩说着,起身去关上了房门,把今日遇上陈瑛拦路一事细说与她听,又将自己与李炳琮的计划告诉了她。
事情有轻重缓急,宋珩打算与李炳琮一起逼宫篡位她早就知晓,倒是没想到自己竟成了这件事的关键。
宋珩握住她的手,“芸娘,一应事情我早就准备妥当,只有你身边的青萝得留下来,有不便的地方还得你忍一忍。”
傅芸笑了笑,“就这点小事算不得什么!倒是你自己,行事一定要小心谨慎,千万不能出岔子。”
宋珩有些愧疚,“好不容易咱们有了孩子,却没能给你想要的安稳日子,到了这月份,还要为我所累……”
傅芸笑着打断他,“生而为人,想要活出个人样,哪儿有那么容易?你想要做什么只管放心去做,我绝不会拖后腿,我信你们一定可以成功。”
宋珩提到这些事心情有些沉重,见她如此云淡风轻,并没有像寻常妇人吓得不知所措,也轻松了不少,“我就知道你是这么个性子,事情总有万一,你要记得,不管发生了什么,首先要保全你自己,这样我才能安心。”
傅芸点头,“你自己也是一样,遇事先保命要紧,我自会顾好我自已。”
杨氏出殡的日子定在三月初一。
宋家给足了杨家人脸面,把杨氏葬在了宋家京郊的一处墓地。
一大早,宋家一片忙乱,送灵的亲眷许多自带马车,把府宅四周围得水泄不通,管家宋兴忙前忙后疏导。
无人注意一驾不起眼的马车在混乱中悄然离去。
天气晴好,一切皆顺利。送葬的队伍回归时,远远看到庆国公府上方黑烟袅袅,有小厮惊恐慌张来报,府中二少爷的漱玉轩走水了。
这一消息惊呆了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