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琳琅也是见过风浪的人,闻言沉默了一会儿,既然是个野孩子,那第一个容不下孩子的,当然就是镇南王李炳琮。只是这孩子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即使王妃知道真相,这真相也不可能公之于众,最终只能找到她这个替罪羊头上。
没有谁会愿意当一只替罪羊,虽然这间成衣铺子于她来说算不得什么,但她宋琳琅也不是那么好欺负。
“好,我知道了,你放心,这件事情我自有主张,你不必担心。”
傅芸还是多嘴又说了一句,“民间重男轻女,常有狠心的奶奶把绣花针扎进女婴体内,女婴太小,口不能言,只能哭闹,时日一长,针在体内游走,伤及心脉时,就会夭亡。小世子身上被查出了针眼,若是针已经进入体内,自然是回天无术,若孩子没了,我担心这件事情还是会推到这锦绣坊头上。若真是这样,姑母不妨与姑父好生商量,看看他能不能去找找李炳琮,不要波及无辜之人性命。”
宋琳琅笑了笑,“你刚刚也说了,知道这件事的人极少!你姑父并不知道这些内情,我告诉他,他再去找李炳琮,李炳琮一定会问他是怎么知道的,势必又会牵连到你头上。你不必心急,我有自已的打算,若是能破些钱财将此事了结,多少我都不会介意。”
听她这么说,傅芸放了心。
这个时代医疗水平不可能将那很可能遍布全身数根的细小绣花针取出体外又不伤及孩子的性命,可怜的是那么小的孩子要遭受这等残酷的疼痛,傅芸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但愿真是衣裳里有不慎遗落的绣花针意外戳伤孩子,但愿孩子平安无事。
宋珩得罪了四婶,大年三十这天中午,他一个人去四房那边应付着吃了顿团年饭就回了自己的院子里。
李明祉一直赖在宋家不肯走,回京后,他如同换了个人,一改从前淘气不着调的性子,专心在外院客房里研究怎么造大船的理论知识。
傅芸见他不肯回自己的王府,今日又是大年三十,便让宋珩把他叫进内院来吃顿年夜饭。
李明祉也没有空手来,他拿了亲手做的精致小船模型分别送给宋砚和宋筠,还雕刻了一套惟妙惟肖的十二生肖的小玩意儿,说是要送给傅芸肚子里的小宝宝,等他出生了就可以玩。
傅芸一边把玩着那些精巧的小玩意儿,一边感叹他当真是个不世出的天才,“小王爷,你不过才学了短短几个月,竟能做出这么精致可爱的小东西来。”
李明祉不好意思地摆手,“这些算得了什么?我前些日子找人去跟我父皇说了,等过了年,就给我一笔银子,我去通州找个地方开个船坞,我要亲手造大船!到时候开着大船去往天边,还要比魏老板走得更远。”
宋珩则笑说:“你还是等造出了船再来说这些大话吧。”
李明祉信心满满,“宋二哥这是瞧不起我?我实话告诉你,从我回京至今,我父皇已经命人搜罗了咱们大齐最好的造船秘籍,偏偏我又绝顶聪明,一看就能学会,你且等着吧!”
小宋砚看了看手中的小木船模型,崇拜地看着李明祉,“小王爷,我也想学,你能不能教教我呀?”
李明祉充当起了小大人,摸着宋砚的头说:“你还小,先要把书念好,等你到了我这个岁数,还对造船有兴趣,就来找我,我一定教你。”
这顿年夜饭,没有长辈,夫妻二人和两个孩子再加上李明祉一起打破陈规,有说有笑,一直吃到亥时。
接下来又开始守岁,有李明祉在,气氛格外轻松,连带着院子里的几个小丫头一起掷骰子猜字谜,磕瓜子讲笑话,欢声笑语没断过。
这是傅芸这几年以来,过得最为开心的一个除夕,身边有爱自己的人,肚子里又有了自己的宝宝,这世间,还能有什么是比这更幸福的事情?
一切终究是向好的方向发展,曾经的颠沛流离,分分合合若都是为了今后更加幸福,那当然是值得。
大年初二,宋珩和傅芸去了广宁伯府拜完年,刚回到家,又听得一件令人揪心的大事。
原来,年三十的那个晚上,镇南王府的小世子在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中晕了过去,到了初一半夜里没了呼吸。
傅芸听到这个消息心头一颤,不满四个月的宝宝最终还是在这种极端痛苦中结束了极为短暂的一生。
宋珩看出她脸色不对,“芸娘,你别害怕!有些人生来福薄,那孩子生来就是个错,他承受了本不该承受的痛苦,提前结束对他来说也许不是件坏事,或者说是一种解脱!顺其自然就好,相信咱们的孩子一定会平安出生,康健到老。”
女人在孕育一个新的生命时,总是格外敏感,见不得这种事情。傅芸扑进宋珩怀中紧抱着他,不知不觉流起了泪,“二爷,这太残忍了,孩子并没有错啊,他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知道,很难想象,那会是什么样的疼痛。”
宋珩轻轻替她拭着脸上的泪水,“他已经不痛了,你也别伤心难过了,会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
傅芸紧咬着槽牙,心里想的是李炳琮,皇权的争斗免不了要杀人放火,若他用爽利的一点的方式来对付这个孩子,起码还算是个人!这样心狠手辣的人,如何能成为一代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