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炳琮在教坊司将梅太傅的孙女逼得跳楼的消息在五月初七早上传得人尽皆知。
教坊司当晚那叫一个热闹,梅太傅的孙女梅若雪从三楼窗口往下跳,被李炳琮一只手抓住了后衣领子,吊在半空中,一个用力朝里拽,一个扒着窗框不肯进去,非要寻死,闹了好半天,低下围观的人脖子都仰酸了,才被拉回去。
这还不算完,这位战功赫赫,又任性妄为的世子爷当晚又强行将人给带离教坊司,大喇喇地带回了襄王府里。
明国公府终是坐不住了,一大早,陈瑛的哥哥,陈晋长来到了襄王府。
李炳琮睡着没起身,襄王爷无奈,自己亲自出来见这小辈。
陈晋长也丝毫不客气,言辞激烈地将李炳琮这种荒唐行为批判了一番,要求尽快将那女子送回教坊司,好生反思已过,莫再胡做非为。
反正就是没有提退婚。
陈晋长一走,襄王气得手脚发麻,他说要闹,还真就给他闹上了,这脸面是丢得一点不剩,问题是人家也不退亲,叫他怎么是好?
宋珩与几个同窗在晴风阁里坐着闲聊喝茶,不经意朝外一瞟,便见李炳琮摇着折扇掀了袍摆跨进门来。
显然,李炳琮也看见了他,直直就朝着他们这桌走过来。
他那几个同窗见是这位了不得的世子爷,纷纷起身行礼,唯有宋珩,坐着没动弹。
李炳琮愣了一下,什么原因,心知肚明,心中暗骂谢嘉安这碎嘴子,这种事情给他说做什么?
“宋二公子,这么巧啊?”李炳琮理亏,便厚着脸皮出声跟他打招呼。
宋珩扯着嘴角笑了笑,也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做得太过,也就极为敷衍的还了个礼,答道:“是挺巧的。”
在坐的,只知道这位世子爷即将要娶的女子,曾经与这位宋二公子定过亲事,但见他们二人现在这氛围,便以为,是为这女子之事有什么心结未打开,于是,便很是识趣地,起身告辞,把位置让给他们二人。
李炳琮见人都走了,很自然地坐在了宋珩的对面。
宋珩跟他,能有什么好说的?任你襄王府再了不起,你李炳琮再怎么无法无天,敢欺到他头上,敢提有关他妻子半个字,今日不管打不打得过他,他必定要对他动手。
李炳琮自顾自倒了杯茶,见宋珩脸越拉越长,嗤地一笑,“宋珩,别摆那臭脸了,哥们儿我以前犯混,说过什么错的话,你别往心里去,我给你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乱说。”
宋珩闻言,脸色稍霁,问他,“你今日是路过,还是特意来找我?”
李炳琮喝了口茶,放下杯盏,“就是特意来找你的!”
“就为了给我道歉?”
李炳琮呵呵笑道:“那倒不是!”他眉峰轻挑,又说:“再过几天,大军回京,有个人可能要叫你们庆国公府大吃一惊。”
宋珩看他故作高深的模样不以为然,轻哼一声:“是吗?那人是谁,有何令人吃惊之处?”
李炳琮笑说:“我是看跟你兄弟一场的份上,事先与你通个气。”
宋珩看他不像是说笑,也略有些认真,“你说来听听。”
“永定候府的世子爷回来了!”
宋珩听了,愣住了。
李炳琮呸了一声,“我说的是前世子爷,不是现在这个。”
不需他解释,宋珩也明白他说的哪个。能让他们庆国公府大吃一惊的,只有前世子爷。
那个战死在沙场上的人,让他的姑母活活守了二十年的寡,如今有人说他回来了,这能不叫人吃惊吗?
不过,这并不是什么好事!姑母当年,喜欢的是另外一个人,被祖父和祖母逼着嫁进了永定候府,听闻他战死的消息,姑母眼泪也未掉一滴,回了娘家,现在他要真回来了,怎么办?
“他真的还活着?”宋珩追问了句。
李炳琮点头,“确实是他!脑子受了伤,根本不晓得自己是谁,要不是我认出来他来,他这辈子就得老死在我那后勤军中。”
“永定候府得了消息没有?”
“昨日才去跟他们说了,他们不敢信,说是等人到了再看吧。”
再看吧?
如今的永定候府当家的是这位世子爷的兄弟,父母亲人早已亡故,即使真的回了,似乎也没什么人高兴。
宋珩暗自琢磨了一会儿,这事得先瞒着姑母,先跟祖父商议一番。
李炳琮将那杯茶喝完了,起身告辞,宋珩也跟着起身,回了家。
其实,李炳琮回京这几日,宋珩也一直在关注着他。
这家伙,远比别人想象的有心机。
他不随大军一起回京,私自先回来,又做出种种荒唐行径,并非是真的任性妄为,前几日在宫里面见皇帝,非要皇上夺了他的世子之封,与他父亲闹得不可开交,那都是有目的。
一个在战场上机关算尽的人,心思绝对比一般人缜密,他出身宗室,这一战功高盖主,若还不晓得收敛,难保日后不被清算,他这是未雨绸缪,提前为自己找退路。
宋珩回到家中,正要往福荣院里去,路过一处月洞门,打斜方突然冲出来一个人,手里拿着根棍子,照着他打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