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魔法参与其中,于是尸体完好无损地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堆干花旁边。
他对干花没什么感觉,但他觉得很不舒服。如果他还记得怎么皱眉的话,他会皱眉的。
这种被挤压的感觉叫什么……对,拘束,这具皮囊非常拘束……他需要更大的空间,更多的空间……有什么东西烧在他的喉咙里,不是这个皮囊的喉咙,是他真实的那个喉咙……他需要吃一点什么,什么都好……
远处还有很多尸体和骨头,他能感觉到。但是不,他太饿了,不需要喊它们起来抢吃的……
有什么东西在他的头顶晃来晃去,传来“咚咚咚”闷闷的震动。尸体瞪着棺材板。远远的水声,然后那个东西走了。然后——可能是下一秒,可能是下一个世纪——又有个东西过来了。更大,更香。
像个长条大面包,他想,即使他已经忘了那是什么。
尸体张开嘴。只是一种直觉和本能,尸体里面的东西觉得那个玩意应该味道不错。而且很大,这点很重要,这样吃完之后,他就可以有大一点的空间,去……随便干什么,伸个懒腰之类的,如果他有腰的话。
但首先,他需要能接触到那个诱人(诱尸体)的玩意。他需要出去,不管是去哪儿,反正不是在这里。
他记得世界应该是亮的。
只是这样一个念头,他的世界便亮了。木屑横飞,泥土四溅,长条大面包坐在地上,惊恐地望向他。
在这一切发生的时候,莱特先生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他就不该贪图便宜,省那一英寸的木板厚度。他现在愿意自掏腰包再加一层银质的外壳。
……
尸体内部的东西将目光转向那个肥胖的男人。
小胡子剧烈颤抖着,这个男人坐在地上动弹不得,张着嘴却没有喊出什么东西,就这样定格成打了一半喷嚏的滑稽姿态。豆大的汗水从他的额头上流下来。你会惊讶他体内居然有这么多水。光看外表,人们会以为他应该像热锅上的黄油一样融化成一滩滋滋作响的油脂。
但尸体内部的那个东西——这么称呼实在太繁琐了,我们姑且叫他安东尼吧,毕竟这是他能想起的第一个名字——安东尼在乎的不是外面那层壳。这坨水汪汪的黄油里面有些很香甜的东西,虚假的甜腻腻,但至少很甜……如果安东尼还记得人类的语言,他会说那闻起来像“垃圾电视剧中的幸福”。
那已经足够吸引他。
安东尼走了过去……或者说他将自己的腿甩了过去。他的脑袋考虑了一瞬,也滚了过去。
“啊——!”这回那个男人叫了起来,“安东尼!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不该……”他苦思冥想,想不出自己不该做什么。安东尼的脑袋定在他面前,静静望着他,似乎在期待一个答案。
然后答案如天启般降临了。
“我就不该组织这次复活节活动!我不该忘记给你扫墓!我不该阻止社区为你祖父生病募捐!我不该在通知你安东尼夫人病危的时候拖延!”莱特先生喊道,“我不该在你申请助学金的时候假装你没有困难!我不该在背后议论你!”
安东尼面无表情。他不知道眼前这张嘴在喊什么,但是那股香甜的气味正在逐渐转变……或许最好不要让他继续呼喊,趁着他还没有完全忏悔,趁着他为自己的幸福沾沾自喜……让他成为安东尼的甜点……
“爸爸!”莱特先生的女儿在很远的树林中喊道,“爸爸,你再不过来,我们就要把所有布朗尼都吃掉了!”
她的声音像一只小鸟一样欢快地飞了出来,落在安东尼和莱特先生对峙的鼻尖上。不知道为什么,即使隔着十数排墓碑、不知多少个叽叽喳喳的家庭,安东尼和莱特先生依旧都听见了她快乐的喊声。
他的儿子则直接跑了过来:“爸爸,妈妈喊你——”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安东尼看着面前这个小东西。他很小,散发着另一种甜味。一种更加好闻的甜味。安东尼滚过去。
“不!求求你,安东尼,对不起,对不起!”莱特先生喊道,依旧僵在地上动弹不得。他现在闻起来一点都不香甜了……有点呛人,叫人鼻子痒痒的。如果安东尼能想起来的话,这个味道叫辣。
安东尼的手爬了过来,摸了摸莱特先生,又摸了摸他的儿子。
这个大一点,这个小一点。选大一点的那个。他朴素的脑袋这样决定。
于是他专注地盯着大的那个。那个呛人的味道越来越浓,在辣味中居然又透出一丝香甜的气味。比之前的香,比一切都香。
“对,对,选我……”莱特先生涕泪交加,虚弱地颤抖着。然后他深吸一口气,温和而威严地命令道:“儿子,小宝贝,闭上眼睛。”
“爸爸”他的儿子疑惑地问。
安东尼将那团美味的东西从那个躯壳中扯出来,塞进自己的喉咙。
莱特先生狼狈的躯壳颤抖了一下,发出一声惊讶感慨似的“哦”,似乎没有想到他做得这么干脆利落,然后像个装满水泥的麻袋一样瘫在地上了。
他的儿子,并没有闭上眼睛,依旧疑惑地喊道:“爸爸”他不相信自己真的看到一个支离破碎的人和爸爸玩游戏。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