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姨娘身边只有两个丫鬟。丫鬟哪里还晓得杜夫人的算计,纷纷对视一眼,惊慌道:“姨娘别多想了,还怀着身孕呢,须得好好歇着才行。”盈姨娘哪里能歇着。突遭变故,她这会子一颗心就跟塞了几只小猴子似的,抓挠不断,坐立难安。可惜,她是等不到杜华了。杜华叫自己父亲狠狠责罚了一顿,当晚就去被罚去跪了祠堂,整整一夜,谁求情都没用。杜夫人这一次也偃旗息鼓,十分安静。只因杜老爷发话了,说是谁敢再求情,便开了祠堂请宗族耆老都来评评理,这般忤逆不孝、宠妾灭妻的后代留还是不留。虽然杜夫人是很宠爱杜华,但关键时刻还是拎得清。她很清楚,以杜华的所作所为,若是真的开了祠堂,一顿家法是肯定逃不掉的,还会在诸位叔伯长辈跟前丢人现眼,往后怕是连面子都护不住。这么一来,杜夫人即便心中再不快,也得硬生生忍着。她不能和自己的丈夫据理力争,也不能救自己的儿子于水火,更不能将一腔怒气洒在儿媳妇的身上,左右权衡了一遍,她就看盈姨娘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镜,横竖不顺眼。在杜夫人看来,就是这盈姨娘不知好歹。自己待她这般好,拿她当亲闺女一样疼,结果这小蹄子勾搭自己儿子不说,还把儿子的后院闹得鸡犬不宁。这几日她是既挨了骂,又丢了脸,下手自然快狠准。盈姨娘的吃穿用度被削减了大半,再无往日光鲜。若不是她身怀有孕,恐怕杜夫人连她这条小命都会要了。话说另外一头,丹娘回到府里,与沈寒天细细说了杜府的事情,说完后她轻轻一叹:“但愿能长久吧。”“长久不了。”沈寒天语气平淡,“若是迎安自己不争气,总是指望我们给她撑腰,自己立不起来,那也不是长久之计。”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丹娘也明白。她垂下眼睑:“横竖是你妹子,咱们不可能不管。”他却半讥半笑:“当初他们把咱们俩撇在云州,一走了之,可曾想过我们也是沈家的长子长媳,可有人管过咱们”丹娘无言以对。她与丈夫静静对坐,眼神眯了一会儿。忽儿,她笑了起来,迷茫尽消。“你笑甚”她抬手拢了拢发髻:“若是换成从前的我,像你母亲这样的,我必然不管不问,随她去的,像你妹妹这般,我也不会多管闲事,有这功夫在马车上来来去去的,我躺在家里歇觉,岂不美哉”“可这世道总不会因我一人的想法而改变,我能做的也不过是顺应罢了。”她叹了一声,轻轻靠在沈寒天的肩头。像前一世那样自由畅快是不可能了……或许世道就是这般,不会什么都给你,也不会什么都不给你,丹娘只想着眼下自己所需所求便好,但求无愧于心。他握住了妻子的手:“但凡我能力所到之处,你尽可自在。”丹娘笑了:“这话我可就当真了。”“为夫何曾诓骗过你”他点了点她的鼻尖。丹娘心中顿时一片荡漾,柔情甜蜜。像沈寒天这样的夫君真的太少了……尤其是在古代,她想要如前世那样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真是少得可怜。即便沈寒天这样体贴入微,丹娘还是没敢讲出心中的那些真话。她太清楚了,自己与这个时代其实是格格不入的。真要说出来,她不怕有人能伤得了她,只怕眼下这样平静的生活被打破。没过多久,杜家传来一个消息,说是盈姨娘不慎小产。消息是杜夫人身边的心腹送来的。丹娘听后,沉默了许久。南歌道:“夫人这会子倒是操心起来了,那盈姨娘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如今孩子没了,反倒便宜,省了多少事呢,若是孩子生下来还偏偏是个儿子,往后的麻烦可少不了,夫人您就别在这儿心疼了。”丹娘哭笑不得:“谁心疼了”“那您在这儿皱眉,连茶水都不吃,这会子都凉了。”南歌的话倒是实在。少了一个隐患,对沈迎安是好事。今日还有一桩事待丹娘处理,沈夫人荐来的人牙子前几日就来回过话了,丹娘与她约了今日过府选人。她特地空了几日让人家备着,也叮嘱过了,这一次是要给府里挑选能做活的奴仆,手脚麻利、脑瓜子灵光的最要紧。上午料理了庶务后,人牙子便领着人过来了。这人牙子一共带来了三四十人,足足站了一天井,满满泱泱,一眼看去都收拾得齐整干净,第一眼就给丹娘添了好印象。她赞道:“真不愧是母亲荐来的人,做事就是稳重靠得住,我还未见过像你这样的,确实不错。”那人牙子得了夸奖,笑得满脸褶子:“回夫人的话,既是侯府里要的,自然是紧着好的挑来供夫人您选的,您若是瞧着还满意,那才是一番苦心没白费。”这人牙子口齿伶俐,一看就是跟高门大户打惯了交道的。丹娘细细挑了几个,留了身契,便让这些人留了下来,男的交给外院的管事安顿,女的就留给翠柳一应安排。这边刚挑完了人,不出一个时辰,外头又来了个婆子,说是沈夫人送来了几个人,给丹娘帮忙的。“我已挑过了人,这会子怕是用不上了。”丹娘轻笑着婉拒,“既是好的,叫母亲自己留用便是,若是我这儿人手不够,再去求母亲,也是一样的。”那婆子道:“大奶奶有所不知,咱们太太说了,料理一个府邸操心劳累的,若是等发现人手不够,那就晚了些,反倒累着大奶奶了,这会子把人留下了,若是多了,尽可叫咱们太太送回去,也不累着您,您说是吧”丹娘端着茶盏轻轻呷了一口。那婆子见她不吭声,有些心里没底:“常言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咱们两边虽不住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