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来瞧你一瞧,我如何能安心”柳承易轻笑着。金姨娘闻言,顿时娇羞地低下头,顺势起身给他倒了一盏热茶:“既然瞧了,方知妾身如今无恙,爷且吃了茶,早些去宣妹子处安歇吧。”“好个无情的老婆,你都不留我一留”“你老婆可不在这儿,喏——”她冲着门外某个方向努了努嘴,“那头那位才是爷的正房奶奶呢,妾身哪里配”柳承易眼底的笑意淡去了许多:“今日大夫来过了么”“来过了。”金姨娘忽儿有些忐忑不安。因他这话转得太快,明明方才两人还在打情骂俏,说着正室那头的事情。若是换成几日之前,柳承易定然会说一堆不满正房奶奶的话,又是金姨娘好生安抚一通,才能消气。没成想,刚刚她主动提及了慧娘,柳承易竟然没有接茬。“如何说”“说是不碍事,只是少不得要留疤了……”金姨娘垂下眼睑,流露出几分悲戚。见她这般,他也心疼不已。金姨娘虽是妾室,但却是与他共同上任,一齐经历过风雨的女人,又为他生儿育女,在妾室中无人能比。即便后来的宣姨娘看着也挺受宠,那也只是看着罢了。在他心中,永远给金姨娘留了个位子。这个位子是连慧娘都撼动不了的。他如何舍得金姨娘毁了容貌,毕竟她还年轻……他沉了沉心绪,想起方才母亲说的话,便语气轻快起来:“你不必忧心,明日太医会登门给太太请平安脉,顺带给你也瞧瞧伤,这位太医可是外伤圣手,必然会叫你容貌恢复如旧。”听了这话,金姨娘也喜不自胜:“爷这话当真,可没在哄我”“哄你作甚这太医可是抚安王府那头下了帖子请来的,寻常人家可请不到的,你莫要怠慢了人家,太医来时你须好茶好点心地待着,这屋里也要熏香整洁,莫要叫人轻视了,笑话咱们府里没规矩。”柳承易叮嘱着。金姨娘垂下眼睑,一一应了。二人又说了会子话,柳承易离去。待他走远,金姨娘命人关紧院中大门,一张脸俨然沉了下来。她咬着下唇坐在桌边,手边的茶水也早就凉透,目光沉沉地注视着前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此时,她身边的丫鬟进来了。“姨娘,外头的伙计来传话了,说是门房那头拿了您的事儿,明儿还要出门采买,可太太屋里的买办说了,明儿太太也要用车,叫您让一让。”金姨娘冷笑两声:“我不过是这府里的半个奴仆,做什么还来巴巴地告知我,我还能——与太太相争不成”她说着,眼中闪动着泪光,似有愤恨之意。这丫鬟是她的心腹,瞧着主子脸色不对,赶紧关闭了门窗,过来轻声问:“您这是怎么了方才爷不是刚来过么您瞧瞧爷待您多好啊,这早晚了还不放心,非要亲自过来瞧了才安心。”“别说奶奶了,就说那位宣姨娘哪里又能比得上您呢您这般生气,仔细气坏了身子,回头爷又得心疼了。”好话说了一天井,金姨娘却没有一个字听得进去,依旧面色阴沉如锅底。丫鬟没辙了,只好压低声音附在她耳边道:“姨娘且等上一等,奴婢瞧着奶奶那屋里已经冷清得没个人气了,爷从来也不上她那儿去,如今她又犯了这般大错处,爷要罚她还来不及呢。等过段时日,指不定就被休出府了,到时候姨娘您就是这府里真正的当家主母,您又有儿子傍身,还愁以后没有好日子过么”金姨娘闭上眼,两行热泪滚滚落下。丫鬟急了:“您这脸上刚上了的药的,可不能哭啊……”手忙脚乱地给金姨娘重新擦干净了脸,又上了药,忙完这一切,金姨娘才缓过神来。“劝你莫要做这春秋大梦了,宋慧娘不会被休的。”她淡淡地来了这么一句。丫鬟奇了:“爷方才与您说了”“哪里需要说得那般明白,明日……抚安王府请来的太医就要过府了,那抚安王府的侯夫人是宋慧娘的妹妹。”她说着苦笑两声,“他承了人家妹妹的人情,又怎会转头休了人家的姐姐。”一时间,丫鬟都说不出话来了。不过是一晚上的时间,不曾吵闹,没有纷争,她们之前初心谋划的一切都泡汤了。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还未到决战时分,原先护着她的男人已经旗帜鲜明地站在对面,她又能有什么法子不动声色的表态,比起争执更为冰冷残忍。金姨娘明白,这件事柳承易都不必来亲自告知,等明日太医登门,她自然会清楚。可柳承易还是来了,不过是惦记着与她的那点情分,他想由他自己先行告知。瞧瞧,男主人与妾室的情分也就到这儿了……她深吸一口气,捂着心口处缓了好一会儿。突然,目光触及到不远处的针线篮,她眼底闪过一阵锐利,抬手就从里面拿起一把剪子。丫鬟吓坏了,还未来得及过来拦着,只见金姨娘将一只还未绣成的荷包绞碎,直接摔在了地上。那是……金姨娘要绣给柳承易的。做完了这些,她将剪子丢了回去,嗤笑两声转身上床了。夜深了,不睡觉还能做什么难不成起来哭么金姨娘不哭了,但有的人还是按捺不住,继续想哭。慧娘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三奴已经劝了又劝,偏就劝不住。她自小服侍慧娘,与这位主子是一同吃一同睡地长大的,太了解慧娘的性子了。见劝不服,三奴咚的一声跪在慧娘的床边,咚咚就是几个响头,抬眼悲愤交加道:“奴婢有几句话非说不可,若是奶奶气不过,回头将奴婢打死或是发卖了,奴婢也甘愿了。”“奶奶!!您是宋府的千金,何必与那姨娘争风吃醋,今日大姑奶奶与七姑奶奶都来了,老太太也来了,都是给您撑腰来了,若是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