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深火热我瞧着未见得吧。”老太太一针见血,冷冷笑道,“她不过是想手握内宅大权,想狠狠敲打一番那位金姨娘,可惜,她姑爷的心不在她身上,这些年也没能将公婆伺候周到,偌大一个府中除了那些个从宋府陪嫁去的人,竟无一人替她说话。”“杳儿,你也是出嫁为人妇的,你瞧瞧你这妹子如此作派,真配得上当家主母吗”老太太目光狠辣无情,直看得杳娘心头惴惴:“依孙女拙见,确实……当不起。”“只是……她好歹是我一母同胞的妹妹,与丹丫头也是姊妹,她若是真被休了,怕是会坏了咱们宋家女儿的名声……”一语未了,老太太笑声更阴冷了:“是你自己愿意来的,还是慧丫头给你去了书信”“是慧娘给我递了信。”杳娘不敢撒谎,一五一十全说了。“她在府里由着性子来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自己也是宋家女儿,一言一行都会影响到娘家姊妹,这会子事情出了,闹大了,就想着让你来当这个说客。”老太太越说越生气,“这事你母亲怎么看”“我娘她……气得很,昨个儿已经去了一趟柳府。”“如何”杳娘双手绞着帕子,语气艰难:“……也没、没什么成效。”见她这副模样,丹娘垂下眼睑,心中有数。怕是赵氏这一去并没有解决什么问题,反而因为骨子里溺爱女儿,与亲家闹得不欢而散。若非如此,今日也不必让杳娘跑着一趟了。她飞快与老太太对视一眼,祖孙俩的心里都跟明镜似的。“我娘的意思还是说老太太您辈分高,由您出面这事儿就会好办一些。那柳夫人也不是无理取闹之人,孙女不才,想着过几日办一场流水曲觞的家宴,也好请咱们一家子热闹热闹……到时候请那柳夫人过府一叙,老祖宗您说呢”杳娘说完只觉得头皮发麻。宋老太太冷眼如电,将她上上下下又扫了一遍。“你还有何事瞒着我索性一道说了吧,没得拖拖拉拉,回头闹大了又不好收场。趁着我这把老骨头还算硬朗,也不会被你们这些事折腾坏,赶紧的一股脑都倒出来!”杳娘一张俏脸顿时煞白,泪珠儿都在打转。“老祖宗这是何意……”“快些说,若不快些说了,过了这村就没这店,管你什么流水曲觞我也不稀罕!”老太太干练的脾气一下子爆了,杳娘吓得赶紧跪下:“祖母明鉴,实在是孙女拿不定主意,慧娘怕被休,就让外头把她之前在云州相助平叛军的事情传扬出去。原先还是遮遮掩掩的,如今干脆指名道姓了……她说的是自己有了功劳在身,还怕婆家休妻不成,孙女瞧着不对,但……也想不出什么法子教训她。”“横竖只是谣言,外头酒肆坊间传传便就罢了,谁又回当真呢”杳娘一边说一边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竟然说不下去了。老太太面笼寒霜,胸口起伏不定,显然是被气到了。丹娘也吓了一跳。对于古代政治十分不敏感的她,压根没领会到杳娘这番话的意思,还觉得慧娘这么大张旗鼓地搞出这一出,只是想张冠李戴要些好名声傍身罢了。可看看老太太如此愤怒,好像事情跟想象中不一样……老太太重重一拍桌案:“糊涂东西!叛军之事也是她一个在内宅里的妇人可以过问的吗还传得到处都是……罢了罢了,合该我命苦,有了你们这些不中用的子孙!”“丹丫头,快与我收拾了,换好衣裳进宫谢罪!”她又转脸吩咐杳娘,“你也莫要闲着,赶紧快马回去传信,让你老子一道跪在宫门口请罪!”杳娘早已六神无主,只顾着拼命点头,哪里还能想太多。倒是去皇宫的路上,丹娘想通了一些。宋家如今位置尴尬,进退两难,慧娘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爆出了这种内幕,如果她是圣上也会觉得宋家居心叵测。一来,阳昶叛军一事较为隐秘,当时参与其中的人一个个都守口如瓶,谁怕惹祸上身。二来,宋家女眷当时已在圣京,如何消息灵通能远赴千里之外的阳昶河道,还能如此大手笔地解决危机。种种因素结合起来,就会让圣上更加忌惮。左右宋恪松如今已无官职在身,那么只要圣上稍稍示意,往后宋家的日子那就真的惨了。包括已经外放的宋家子弟会被连累,连出了门子的女儿也不能幸免……牵一发而动全身,这话放在这里一点不过。丹娘默默叹了一声——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慧娘这个猪队友真的太坑了,稍不留神就把全家人拖下水。她全副武装坐在马车上,只觉得这一身诰命的穿戴压得她脖子疼,她眨眨眼睛:“祖母……”“丹丫头莫要慌,真要是连累了你,你老祖宗豁出一条命去也要把你摘干净!”“不是的,祖母……”“你父亲从前不听劝,如今还是一样,吃了那么大的亏还不晓得反省,倒叫你那个不中用的嫡母处处把持,我早就说过,给他寻两个干练得力的人来帮帮忙,偏那赵氏不乐意,如今好了,差点害了全家!!”“祖母,您听我说呀。”丹娘急了,“那个……在阳昶河道解决叛军的人是我,不是慧娘。”老太太瞪大眼睛看着她,好像不认识孙女似的。“真的,那会子我与六嫂嫂从淮州一路回来,就打从阳昶河道走的呀,您忘了”丹娘眨眨眼睛,“若是圣上问起来,您实话实说就好,人家是天子,什么阴谋诡计没见过,咱们内宅这点小小手段,堂堂天子如何会放在眼里,不如直接说来得痛快。”“你……此话当真”老太太有点不敢信。“当然啊。”还没说完,她耳朵上就叫老太太拧了一把:“那你不早点说!”“那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