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旷心底一阵阵发凉,手指不由攥紧了身侧的椅子扶手,关节处颜色青白,倒好像捏紧了仇人的脖子一样。
唐凛端详了他片刻,说道:“没想到那个叫谢闻渊的小子……哦,是这个名字吧,还真挺豁的出去的。虽然我对他没什么好感,但他倒是给了我一个很好的启发。下次,你替我跟他道声谢吧。”
林雪旷冷笑了一声,本想说话,却在这时忽然察觉到,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有些喧嚣。
他猛然抬头,跟唐凛对视片刻,而后起身快步走到窗前,一把将窗帘拉开。
唐凛没有阻拦。
这里的楼层极高,可以俯瞰一整片暗礁的据点,他赫然发现,竟然从好几个方向都涌进来了一批人,情绪激昂,似乎想要强行闯入。
林雪旷骤然色变,一转身揪住唐凛,问道:“他们是哪来的?你到底要干什么?!”
“你问这些人啊。”
唐凛没有在意林雪旷的冒犯,将目光看向窗外,像是也在认真分辨:“嗯,有玄学协会的,还有各门各派自行派来的门人,哦,或许里面也会有你的谢闻渊……哦,他是叫这个名字吧,我有些记不清了。”
“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因为我放出风声,告诉了他们暗礁在这啊。”唐凛坦然地说,“这些人做梦都想要杀我,自然就来了。”
原来惊喜倒是在这里呢。
林雪旷原本应该愤怒的,但事情到了这个份上,他脸上僵了一会,反而慢慢笑了起来。
“你他妈真不是个东西。”林雪旷说,“彻头彻尾,一如既往。”
唐凛的亲爹都没拿脏话骂过他,林雪旷这也算是开天辟地头一遭了,唐凛并不理会,点了一支烟,低头深深吸了一口,又不疾不徐的吐了出来,问道:“还要继续骂吗?”
这么多人一起涌进来,唐凛肯定没安好心,林雪旷想起了过往的一切事情,只觉得浑身没劲,靠在窗台上,闭着眼睛将头偏到一边。
他的脖颈从领口中露出来,雪白修长,像是一只垂死挣扎的天鹅,诱得唐凛忍不住伸手掐在他的脖子上,但没用力,只是用手掌感受着其中血液与气息的涌流。
“你这是在为谁生气呢?”唐凛慢悠悠地笑了笑,“担心谢闻渊?”
林雪旷没说话。
唐凛若有所思地说:“我倒是很奇怪,你们之间这份……宝贵情谊到底是从哪来的。难道很小就已经认识了吗?可我没印象你的朋友当中有他。”
林雪旷终于又转头看着他:“你以为你了解我多少?你以为你什么都知道?”
唐凛噗嗤笑了一声,眼底却暗沉沉的:“我听巫方说你跟那小子在一块了,原本心里还不怎么信,你的眼光再差也不至于差到那个份上,现在瞧着倒是我高看你了……嗯,喜欢他?”
整个房间里光影重重,显得诡谲而又暗沉,林雪旷的眼睛像是猫一样,盯着唐凛的脸。
唐凛含笑催促道:“说话啊。”
过了片刻,林雪旷呓语似的低声说:“你想让我说什么?”
唐凛打量着他未语。
林雪旷道:“我说喜欢他,你肯定要杀了他,我说不喜欢他,你信吗?”
唐凛失笑:“你这不还是不想让他死吗?”
“人家救了我,我还要反过来坑人家,这么没人性的事,我可干不出来。”
林雪旷脸上浮现出一种似笑非笑的神情,抓住唐凛的手腕,把他的手从自己脖子上扯下来:“唐叔叔,我和你不一样,从来就不一样。”
这句话倒是让唐凛顿了顿。
他当初跟林雪旷的父亲按平辈算,不管怎么想,这声“唐叔叔”都是没错的,但其实林雪旷这样叫他的次数也不多,私下都是喊名字,只有在人前介绍的时候,偶尔叫几声叔叔。
曾经是天真的孩童,现在也已经出落成了丰神隽秀的青年,岁月真是神奇的东西。
但可能是两人年龄差距相对较大,唐凛又始终保持着盛年的强悍体力与敏锐精神的缘故,所以在他的眼中,林雪旷无论长得多大了,也始终还是孩子,稚嫩的令人生怜。
“你跟我不一样,是因为你不在我的位置上,而不是因为我们有多大分歧。如果某一天你坐在这里,就会知道,有很多事情,并无选择。”
唐凛冷静地说:“我知道,你脑子里被那帮人灌输了很多不该有的东西,但没关系,你还可以慢慢改。至于现在,如果不喜欢,就把眼睛闭上。只需要待在我身边,别去想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会让你舒服的。”
林雪旷道:“你特意把这么多人聚集起来,就跟要一网打尽似的。”
唐凛不觉低笑了一下:“你倒是真了解我。”
他随手将烟扭断,拍了拍林雪旷的脸:“告诉你吧,我已经算好了合适的时间,准备将魂鉴取出来,再用七星雷火印打乱时间轨迹,击碎里面的命盘。如果成功,如果失败,让他们在魂鉴的威力下被碾碎,也算物尽其用。”
他的目光深邃而冷酷:“从最初把魂鉴放在落伽山下的时候,我就想好了,一旦到了今天这一步,玄学协会那帮人就是最好的祭品。”